进了卫生间,双臂力气大的沈明礼,撑着身子上下轮椅,完全没问题。
他现在腰伤养得基本差不多,能活动有知觉,不能动的是双腿,好在物理电疗和针灸对他的情况有效。
想起老中医的话,闷结在心的愁绪,一展再展。
等沈明礼洗完澡收拾干净,换上睡衣回到床上躺下,才展开的心结,因展开的睡衣,添了新愁。
“虞虞。”
他要阻拦,却拦得没什么气力,肌肉线条并没消失的双臂,被被子里的人轻轻一推,就势摆回身侧。
沈明礼半闭着眼,没往被褥里看,低沉嗓音里带着妥协与认命,“今晚要早点睡,明天我还要早起回医院做复健。”
“你要早起,我又不早起,我现在不想睡,想要做什么你都得听我的。”
虞晚想看沈明礼的腰伤,更想要知道他的腿部恢复情况。
问是问不出来的,还得是自己亲自验证得到反应才可靠。
她像之前一样用指甲盖轻挠沈明礼脊背,腰侧,一点点留心他的反应,再亲眼看到他变紧绷的腰腹冒出青筋。
指甲挠人折磨人,挠过沈明礼大腿,快到大腿心时,“哎哟。”
虞晚被他推到一边,一屁股坐到偷摸准备的小夹子上面,小夹子是夹晾晒晾衣绳用的,张开的夹口刚好夹到她屁股肉,痛得她直抽气。
沈明礼手上并没怎么使劲,轻推虞晚也是想让她避开,怕弄脏她头发和身上睡衣。
“沈明白,你要……”
一切要说的话,在刹那间戛然而止,虞晚呲着牙取下夹住屁股肉的晾衣夹,心烦地把沈明礼瞪了好几十遍。
“真是脏死了,烦。”
看到包都包不住的脏污,让虞晚感觉无语的同时更觉郁闷。
她扯开她睡的那一边被角,嘟哝一句讨厌死了,歪头睡到自己枕头上。
“虞虞,我不是故意的。”
沈明礼耳根子发烫,也有些发窘,有些事真的做不到自控,也做不到绝对把控,中午的参汤过于补人,大补过后就是容易出这样那样的状况。
“谁管你是不是故意的?快点收拾干净,不许影响我睡觉。”
虞晚摸出枕头下的手帕,反手递过去,另一只手捏着鼻子,躲在被子里一连叹了好几口气。
等沈明礼收拾干净,再躺回床上,被子里的人好像已经睡着了。
他拉掉床头灯绳,把人抱进自己怀里,用极轻极轻的声线说,“过段时间再给你,这个月我跟你都需要休息。”
没尽到作为丈夫的义务,沈明礼难免心怀亏欠,这种事他不是给不起,只是目前的身体状况不允许胡乱折腾。
吃了大补人参,都要禁养静养精养一段时间,不然吃了就往外泄,完全是浪费补品。
为了他跟虞晚的长远以后,眼下无论如何都要忍一忍。
“不许再啰嗦,睡觉。”
虞晚觉得她跟沈明礼,永远到不了一条线上,也不知道他怎么理解的,总能曲解她的用意。
他当她是求欢受挫,而且是一挫再挫。
后面小半月,虞晚根本没机会亲自查验沈明礼的恢复情况,因为沈明礼根本不让她解衣服扣子。
一碰就说腰痛,头痛,要不是这里累那里酸。
那种事不能提前沟通,说了也就起不到以未知新鲜感去测试人体反应敏感度。
第一次体验某一件事,新鲜感和敏锐度是最高的,也能最直观呈现出虞晚想要的表现。
到了月底,连做十天针灸的沈明礼,已经能借外力站起来,虽然还不能正常走路,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腿,也能感觉到轻微疼痛。
阿斌大喜,觉得老中医真是有两把刷子,“太太要是知道先生能站起来,肯定会很高兴。”
“你先不要告诉她,等我能正常行走,到时候再说也不迟。”沈明礼坚持撑了几十秒,实在感觉站不住才坐回轮椅。
“沈先生体魄强健,相信再过一两月,配合针灸、药浴,你一定能很快恢复如初。”
“不过,我还是有些疑问,沈先生年幼时真没吃过什么特殊药品?”
老中医徒弟捡起前头没问出结论的话,心中始终不信,沈先生没吃什么大补药。
“小时候的事记不清,最近倒是喝了不少壮体筋骨汤。”
沈明礼拿出裤包的手帕擦掌心汗,语气平淡地听不出情绪。
年幼时他的确吃过许多补品,因为要跟着爷爷和大伯学拳法,需要食补养体。
在香江吃龙肝凤胆,只要家里吃得起,没人能说一个字。
可在北边就是另一重性质,饥荒三年,好多人食不饱腹,吃土啃树皮,他却从没受过那些罪,每天照样是鸡鸭鱼肉汤品不断。
那时候,是沈老爷子位居高位的鼎盛时期,大伯跟他爸也是如日中天。
一句年幼时期吃了许多补品,能招出许多有心罪名。
问了七八次都没问出结论,老中医徒弟仍不死心,还想再以把脉为借口,求证自己的猜想,不过却被老中医打断。
“沈先生,今天就到这结束,明日我再过来。”
差几分钟到晚上七点半,老中医带着提药箱的徒弟回了水埗的吴氏跌打药馆。
“师父,你刚才怎么不让我问?你不是也想知道?”
“人家不想说,问再多又有什么用?”
“还是早些回去,明早有不少诊号要看。”
白天上午,师徒俩在药馆坐诊,下午两点后就要到处给一些有身份的人看诊治病。
老中医徒弟觉得自己总遇些怪人。
上午一个看病问诊不带病人,下午一个问症问因死活不说。
*
香江的月,跟在北边的不同,霓虹街市让它沾了俗气,没那么清冷孤高。
阳台上,虞晚正吹着夜风,想近小半月,跑好几家中医药馆的结论。
“太太,汤已经煲好,先生今天会过来吗?”
许姐从厨房过来,有些担心汤白煲了。
虞晚回头,笑道:“会的。”
正说着话,房门被敲响,霞姐去开的门,“先生。”
她拿出柜子里的两条毛巾,快速擦拭轮椅圈,“太太,先生回来了。”
沈明礼其实并不想回来住,可不回来,满脑子又是虞晚说的那些话。
他不在身边,夜里睡得不踏实。
想到又要被她折腾,腰腹下意识觉得一阵憋痛。
“虞虞。”
虞晚走到客厅,看向门口处的沈明礼,跟许姐说,“许姐,你把汤盛出来。”
听到汤字,沈明礼顿感头疼,他不就是没答应跟虞晚去看外头那些中医馆,换来的就是每晚睡前各种补肾炖汤。
大前天是肉苁蓉锁阳补益汤,前天是党参黄芪益气汤,昨天是牛大力葛根土茯苓汤,今天又是什么汤?
“来,把这碗人参虫草花鸡汤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