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城离香江很近,隔着一道浅浅的海湾,过了边境桥直接进入香江。
黑色轿车把寥寥无几的灯光抛在良田丘陵间,行驶进另一个光与暗交织的世界。
郭家安排的屋子,是临时租赁的楼房。
位于香江近北山大浦区内海的一处民房,楼房共有三层。
离繁华市区近四十公里。
虞晚看到略显老旧的房子,有些心理落差,出发前住的还是古韵古宅,这会儿是到了充斥贫穷与腐旧的贫民窟。
说贫民窟都是美化词汇,其实更像是座半废弃的鬼宅。
楼房建筑是那种一看就很有历史感的旧楼,不中不洋,风格怪异,刷过的外墙体掉落大片大片的墙皮,露出下面的灰白底色。
西式钩花院门口,一左一右各有棵大树,树有些年头,比三层楼都高,风一吹,咿咿呀呀地晃动。
或许是夜晚的缘故,路灯照映下,显得十分诡异。
“再见,两位同志。”
警卫员帮忙把行李放下后,坐上轿车扬长而去。
留下院门口的虞晚目瞪口呆,“他们怎么走了?这么多东西怎么搬?”
不等虞晚抱怨居住条件,送他们过来的黑色轿车已经消失在夜色里。
“他们只有两个半小时来往通行时间,要赶回去报到。”
沈明礼语调还是一贯的温和,落在虞晚耳朵里,却是变相的看好戏。
“你什么都知道,怎么不早说?”
“没来之前,我跟你一样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沈明礼只把话说一半,留下另一半在心底。
他现在可以说是个废人,虞晚跟他来了这边,要是手术失败,见识过香江的繁华,她肯愿意跟他回去?
家里会这样安排,也是为他考虑,沈明礼自己也担心被离婚,不管他以后还能不能当一个男人,他都没想过放虞晚走,人到了某些境地,都是一脸自私相。
失无可失,再没了爱人,不就成了笑话?
虞晚觉得他在撒谎,双手环胸斜他一眼,“哼。”
不解气,她又踢了一脚防水布包,“你给我下来,把行李搬你轮椅上推进去。”
“虞虞,我腰还没好,使不上力。”
“我不管,少给我装蒜,你行动是不方便,可你手臂力气还在,把钥匙给我,我先去屋里看看。”
沈明礼被她噎得没话讲,他手上力气是还在,单手拎五十斤重物都没问题。
他才倒出档案袋里的两枚钥匙给她,又见虞晚捂着鼻子抱怨,“要是灰尘大,有蜘蛛网,你还得收拾屋子。”
“我可能怀孕了,头三个月不能搬搬抬抬,你最好是别偷懒,像模像样地当个好爸爸。”
虞晚拿着鸡毛当令箭,话说得十分有底气,沈明礼自知讲不过她,无奈笑两声,视线落到她小腹上,私心里的确想要一个她跟他的孩子。
可他们距离最远一次同房,才过去一个星期。
今天是11号,那次是6号,后面几天都被拉着做那些事,保不齐是真有了。
“看什么呢?留神点行李,把拐棍捏手里,谁来捣乱你就给他一棍,直接一棍敲头,打不死也能打偏瘫。”
拐棍是郭家准备的,棍子下面包了巴掌宽一圈的金属颗粒铁皮,挨上一下,铁定头晕眼花,看方向都打转。
虞晚拿钥匙开大铁门,因为不熟悉钥匙和锁头,链条碰撞铁门发出些声响。
“谁啊?”
一楼本来黑着的屋子,拉亮电灯。
一个中气十足的老头,撩开窗帘,往院门外瞧,看到有两个人影,猜是新来的租客。
“大爷,我们是新来的房客。”
虞晚拔不出钥匙,又拧不开,怕把钥匙折断,朝里边回了声。
“能请您帮忙开一下大门吗?”
“等着。”
老头从屋里出来,拖鞋踢踢踏踏,踩得落叶脆生生响,他穿件半新不旧的褂子,配带侧边白条纹运动裤,有点旧时代和新时代交替碰撞反差感。
他走到大门口没立刻开门,先把轮椅上的男人,还有带纱巾遮脸的女人,来回睃了一圈。
“沈先生?虞小姐?”
“对,是我们。”
老头确认后才把锁着的铁门打开,租房人跟他说会来个残废,又去把棚子下的拖板车拉了过来。
门口堆放着的五个过腰高的防水布包,个个净重七八十斤。
虞晚弯腰假模假式捞两下,防水布包纹丝不动,老头看得眼皮子一跳,又看了下轮椅上的残废男人,叹息一声,“哎呀,我来我来。”
“阿超,下来帮房客搬一下行李。”
三楼住的是老头的孙子阿超,二十出头,是名出租车司机。
没听到叫阿超的人应声,倒是听见几句骂骂咧咧的抱怨声。
虞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麻烦大爷了。”
“知道麻烦就多交几月租,七十蚊租金真是便宜你们了,早知道该收八十蚊,真是亏死了。”
老头碎碎念几句,抬了下行李差点把腰闪了,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
“阿超,快点下来。”
等搬东西的人下来,虞晚推着沈明礼径直往院内走,离楼房越近,越觉得破旧不堪,她嫌弃咕哝,“这栋楼的楼龄,比我俩岁数加起来都大。”
“也不知道怎么找的房子,一点都不会挑,还七十蚊,怎么不去抢?”
沈明礼好脾气的安慰她,“只是暂时住在这,先有个落脚点,等去了医院确定手术费用,再决定换地方住。”
一提手术费用,虞晚立时把嫌弃往肚子里咽,北边挣的钱,拿到香江花,的确是不够花。
她那点存款,还不够付一年房租。
“是你答应我的,只是暂时住在这,到时候不搬家,别怪我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