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虞晚的躲闪,让沈明礼提起的疑心变得更重。
他回京市,第二次跟虞晚相遇时,她也是竭力装不认识他。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不愿意记起盐碱滩那晚?
沈明礼侧身躺向她那一面,伸手抱住她,带着安抚和体贴哄道:“虞虞,我是你丈夫,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跟我说。”
“……”
说什么?说她不是虞鱼?
她敢拿命赌,只要她这会儿敢脑子发昏说出自己不是虞鱼,明早绝对被当成间谍抓走接受调查。
在军人面前,个人感情和家国大义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虞晚拿蒲扇敲他脑袋,“你话多死了,睡不着我可不让你睡了啊。”
说着,丢掉蒲扇,主动圈住沈明礼的脖子,在迷蒙不清地夜色里,开始实施她的个人计划。
沈明礼明早有事,五点半就要起来,今晚本来不打算做些什么,这会被虞晚缠上,他想推又不好推,怕伤了她的心。
心里清楚要早起有要事做,可面对虞晚的热情,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一个不字。
半推半就地黏糊在一块儿,多少有些舍时间陪爱人的意味。
沈明礼被她亲得气息不稳,偏要装得持重沉稳,“只能给你一次,不许贪心。”
……
听到这话,虞晚恨不得反手给他两耳光,沈明礼总有本事拿话气人。
要不是为了早些怀孕,谁稀罕挨着他?
抱着早日离开大湾的目的,虞晚是想尽办法地折腾,说好的一次,还是被她弄成了两次。
*
第二天天不亮,沈明礼起了个大早。
冲泡一杯羊奶粉喝了,回部队的路上,他打了一路哈欠,到了驻扎地,正巧碰见跑操的军医罗成。
他笑着问:“没休息好?”
昨晚过了凌晨才睡,的确没休息好。
沈明礼捉到罗成瞟向他后腰的眼神,“去,跑你的步。”说完话,他大步朝办公室方向走去,
沈明礼现在是已婚人士,部队里的人都知道,不少人偷偷摸摸去镇上瞧过他带到大湾的媳妇,见过的人都说好看得不得了。
罗成没见过虞晚,却清楚传闻不假,不然沈明礼怎么可能隔三差五两头跑?
每天再忙再累,训练完都要洗过澡换身干净军装才回去。
一个男同志这么精心拾掇自己,还能是为了谁?
*
部队里的事,虞晚不清楚,她很识趣地从不过问,沈明礼也从不跟她提。
今天是国庆节,有文工团的慰问演出。
镇上不上班的男女老少,吃过早饭都提着板凳、条凳往盐碱滩那边赶,生怕去晚了占不到好位置。
“上回五一劳动节的慰问演出,可是在部队里,这回在外头表演,也不用爬墙头听了。”
……
部队有规矩,不让普通群众随意进出,文工团的表演台子原本应该是设在内部,考虑让镇上的群众也能看演出。
表演节目的台子改搭在盐碱滩外的一处空地。
正中间用石块垒出一道边界线,左边是群众观看位置,右边是士兵观看位置。
虞晚的位置在左边群众观看第一排的中间边界线处,第一排从中间边界线往外排开,依次是镇上领导班子,书记、副书记、委员、镇长、副镇长、街道主任、派出所所长等。
第二第三排是领导家属,后面才是一排排群众位。
虞晚在家里吃过早饭,换了身伯娘给她买的过膝到小腿的浅绿色长袖裙,浅淡的嫩绿色,穿在身上让她看起来像一朵山茶花。
再配上单侧麻花辫和防晒纱巾,更像雨后朦胧不清的山茶花。
精心打扮了一下,又擦了一遍薄荷膏,等虞晚跟勤务兵阿则到盐碱滩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早早到场了。
她来得不算晚,节目还没正式开始,只是大家来得太早,显得她来得迟。
加上她的位置在第一排,被一双双眼睛看着,让虞晚总有些是她登台演出的错觉。
她倒不怕登台表演,就怕跳一曲民族舞跌破围观群众的眼睛。
晒过太阳的凳子烫得不得了,坐下去的瞬间,虞晚轻皱了下眉,与她座位距离两步远的沈明礼,看她这样,沉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
虞晚温柔一笑,侧着半边下巴小声问:“表演什么时候开始?”
“还有十分钟。”
看慰问演出的人有好几千,虞晚跟沈明礼小声说着话,有不少好奇目光落到她身上。
穿军装的士兵一律保持沉默,围观群众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那是谁家的家属?”
“还能是谁?能坐第一排中间位置,肯定是部队家属呗。”
“听说是京市来的,好像是什么大领导的女儿,瞧瞧人家那一身打扮,洋气得不得了,裙子颜色跟芭蕉心似的。”
一抱着两个穿开裆裤弟弟的小姑娘,羡慕得不行,“喔唷,快看,她头上系着挡太阳的纱巾怎么还会发光?”
“哎呀,还真是,太阳一照到她头上,闪得不得了,那么大宽幅的纱巾不得五六块?”
“那才五六块钱,我猜要十几块,穗城那边不就时兴这种舶来货吗?我妈说等我明年毕业也给我买一块大红色纱巾。”
圆圆脸的小丫头跟着吹嘘:“我妈也说给我买,到时候我跟你一块儿挑,咱俩还能换着戴。”
挨着坐的两个半大丫头,你一言我一语的攀比,被抱紧了的两个奶娃子,招呼也不打一个地“滋”了出去。
“哎哟喂,尿了,快别对着我。”
坐在前头的街坊邻居遭尿了一后脖子童子尿,周围人都跟着哈哈笑。
……
两名穿军装的主持人上台,台下瞬间安静起来。
“敬爱的各位战士同志,亲爱的领导群众们,大家上午好。
我们是西昆市总政治文工团的文艺工作者,能在家国同庆的日子跟大家见面…”
此处省略几千字主持人开场白。
“下面有请观看小歌舞《聋哑人高唱东方哪个红》。”
虞晚捏着手帕擦了下鼻尖汗,有那么点还没开始看表演就想走人的意思。
沈明礼拿出放在凳子下的军用水壶,趁人不留神,递了过去。
“喝一点,解暑热。”
虞晚以为是凉白开,拧开喝了一口,差点没当场呕出来,满嘴苦味简直是……让她差点没绷住自己的温柔淑女形象。
她咽下嘴里的苦汤水,气恼地瞪着沈明礼。
沈明礼躲开视线,心道遭了,好像拿错水壶了,不会是部队发的甘草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