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属院。
刘萍没有立刻问出了什么事,而是先拉着大女儿坐在沙发上,一点点仔细看了个遍才真正放心。
看过以后,确定她没遇到不好的事,才问虞晚怎么和姑妈在一处。
“姑妈怕我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所以特意送我回来。”
“那之前呢?”
因为乔春艳已经戳破了皮,虞晚就没了隐瞒的必要,她把看到的和听到的谈话一结合,说出她自己都不愿意去面对的事。
“大哥不知道为什么去了京市大,并且在京市大出事被抓进了城北派出所。”
后面的细枝末节,如何拿到姑父送来的信,又如何跑腿送信给乔叔叔还有乔家小叔的事,虞晚都一字未漏的全部说了出来。
每听一个字,刘萍就跟着心惊一次,她就是怕出更大的麻烦,所以才一直瞒着继子。
可这才瞒了几天?
短短三天就出了两桩要命的事。
星期二乔珍珍为珍美的谣言跟人打架出事,对方张家是什么来头还没弄清楚,今天乔济南又为这事惹出更大的祸事。
她明明已经有了最稳妥的解决办法,为什么就不能多等等?
只要等到周末,让珍美自己见过马未秋,亲自点头定下婚事,那外面的谣言就全部不攻自破。
毕竟谁家会娶一个婚前就搞破鞋的儿媳妇?
有了婚约,别人想说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相较乔林业受到冲击的颓败神情,刘萍只是脸色微凝,短暂沉默过后,又做了安排。
“小虞,明天中午妈请半天假,下午你跟妈去拜访一位长辈。”
“这位长辈的身份非同一般,去的时候要多注意些言行举止,别失了礼数。”
虞晚猜是去求人办事,于是点头应了下来。
*
夜里又下起了雨,砸在树叶上实在吵人。
京市大下午发生的事,让宿舍里的乔珍美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她翻来覆去苦熬一夜,觉得自己不能像没事人一样的呆在学校。
次日天还没亮,乔珍美就写了请假条交了上去,时间太早,还没到上班时间,请假条只能同时写了好几份,从办公室前后门的门缝塞进去。
回到家属院,还是早饭时间。
看到家里只有刘萍跟虞晚两个人,乔珍美顿时心生愧疚。
她放下手里的布包,走过去坐到饭桌前:“妈,小虞。”
刘萍没心思安慰她,搁下夹咸菜的筷子,直接问:“昨天学校出了什么事?你哥到底为什么被抓进派出所?”
“我……”
“别吞吞吐吐,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就把该说的事情说清楚,这样才能想出最快最有效的解决办法。”
虞晚去厨房拿了一副碗筷,分了半碗小米粥给乔珍美,然后边吃油饼边听她说昨天下午的事。
事情经过很简单,因为谣言的发酵,许多人借此损贬乔珍美,损贬她的人在最开始还只是各种眼神打量和窃窃私语。
到了昨天上大课的时候,为了一个提前占好的座位,直接上升到言语讥讽。
“有些人的脸皮就是厚,到现在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我要是她,早跳河证清白去了,哪会在这跟人争座位。”
京市大的工农兵学员,除开京市本地人,绝大多数都是从全国各地选上来的。
乔珍美长得漂亮,家世好,对于其他人来说,那就是不可攀折的枝头花,如今被谣言缠身,可不就让有些人称心如意了。
各个恨不得拉你下泥潭,再踩上几脚才痛快。
乔珍美不是懦弱的人,她敢于和人争论,但有时候的争论除了激化矛盾,只会让处境更糟糕。
“你们一直以来以讹传讹,各种抹黑造谣,我忍了。
因为我相信清者自清,总会有真相大白的时候。”
“可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咄咄逼人,那我们今天就把事情讲清楚。”
“第一,小树林事件完全不存在。”
“第二,这次谣言就是寝室内部矛盾,是某人故意编造出来的谎话。”
围观人不屑道:“你说是谣言就是谣言?谁信啊?”
“无风不起浪,没影子的事,怎么可能传扬开?”
同寝室的苏彩凤站了出来,气愤道:“乔珍美,你别在这倒打一耙,我们好心帮你找写举报信的人,怎么就成了寝室内部矛盾?”
“谁跟你有矛盾?简直是莫名其妙。”
寝室长李晓梅扯住苏彩凤:“别说了,你还嫌事情不够乱?”
她们帮乔珍美是好心,但事情也的确是经过她们找写举报信的人而闹大的。
陈晶靠在窗边,看着后门处被围住的乔珍美,嘴角都是轻蔑的笑,不过最让她到胃口的还是力学系的霍清风。
原来觉得那男同志有点意思,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懦弱无能,毫无男子气概。
*
乔珍美一人难敌众,不管她怎么解释,别人都会曲解不相信。
“小树林的事到底有没有,我们不清楚,但你掉在宿舍楼下的凤尾花背心,好多人可都瞧见了。”
“背心样式跟举报信里的内容一样,这就说明有人亲眼看到过。”
掷地有声的证据,让乔珍美辨无可辨,难怪那天中午就她的背心被风吹下楼,这都是陈晶早早就设好的局。
乔珍美被一众人围着声讨耻笑,恰好让来找她的乔济南碰个正着,乔济南怎么可能看着一帮人合伙欺负他妹妹。
抄起一根长条凳,直接砸向围观人群。
“都他妈给我滚开!”
围观人群作鸟兽散,可就有那么个倒霉鬼,在推搡中摔倒,被摔散架的腿凳子扎穿后背。
走前门进阶梯教室的男人,长得壮硕如狼,面覆寒霜,站在第一排就把长条凳狠狠砸向了后门人堆里。
一直在窗边看戏的陈晶被震了一瞬,同时教室响起一声惨叫。
“啊——”
*
听完事情经过,刘萍没有责怪继女,只是让她呆在家里,哪都不许去。
“明天周六你跟我去一趟你姥姥家,你的事,要尽快定下来。”
乔珍美面露不解:“定什么事?”
刘萍没说是相看订婚,神情略显疲态:“珍美,家里不能再出事了,珍珍磕着头还在医院,你爸又要帮着解决你哥的事。
这两天你就好好呆在家里,空了就洗洗衣服做做饭,也算是帮家里分担压力。”
乔珍美本来就是担心家里,所以才提前请假回来,现在什么忙都帮不上,呆在家里也是如坐针毡。
虞晚安慰了几句,也不起作用,干脆出门去胡同还保温桶。
顺道又去了医院看乔珍珍。
她才进观察室,就听乔珍珍抱怨她来晚了,“坐一个半小时我就得回去。”
“什么?还要回去?”乔珍珍瞪着讨厌鬼,又开始阴阳怪气。
“让你照顾我,就照顾了两天,你就撂挑子。”
“以后你有本事别生病,到时候看我怎么照顾你!”
虞晚笑了笑,“我下午有事呢,你记住我说的话,要是谁来你就装晕,什么话都不要说,也不要跟别人走。”
快到中午,虞晚帮乔珍珍打好午饭就坐公交车回了家属院。
吃过乔珍美做好的午饭,也没午休,收拾齐整就跟着刘萍去了城东军属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