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李泉正在打坐,却忽然感觉到有一股朦胧的睡意袭来。
这让他心中顿时生出警惕。
正要挣脱这股睡意的时候,李泉又忽地看到,有一只仿佛梦幻一般的白色的兔子,正与他对视着。
见到这只兔子,李泉心中微微一动,便不再抵触,任由这股睡意袭来,将自己拉入了梦中。
梦境中的环境,李泉十分熟悉,正是他曾经居住了两个多月的那座山洞的洞口。
时值清晨,东方微白。
几只山鸟落在洞外的枝头上面,发出一阵叽叽喳喳的叫声。
有一只白色的小兔子,正蹦蹦跳跳地跑来。
在它的口中,还衔着一根不大的树枝,枝头上面挂满了二十几枚红色的小果子。
小白兔将那树枝轻轻放到洞口处之后,便趴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从李泉的视角中,能够看到,它的眼中充满了欢愉和期待的神色。
太阳渐渐升起,阳光渐渐洒到了洞口。
小白兔的眼中,也开始浮现出了疑惑不解的神色。
它时不时就抬起头,朝山洞的方向去张望。
日影渐渐缩短,太阳移至中天。
小白兔等待着的洞口处,依旧没有出现那个它所等的那个人。
它开始变得有些不安,在洞口处来回跳动,时不时还冲着洞内“唧唧”叫上两声。
太阳渐渐西斜,日影也越拉越长,天边浮现出了红色的晚霞。
小白兔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它几次想要进到洞里,但每到洞口时,就又会停了下来。
如此,渐至深夜。
月色下,小白兔就这么静静地趴在洞口。
斗转星移,天光渐渐亮起。
小白兔忽然起身。
它先是来到那长满了红色果子的树枝前,轻轻地扒拉了两下,又嗅了嗅。
似乎是觉得这上面的果子已经不新鲜了,它把树枝衔到一边,转身离开了洞口。
一道白色的小小身影,在山林之中,犹如一道白色的闪电,疾速奔行纵跃。
没过多久,它便来到了一株长满了红色果子的树下,纵身攀着树干,一路爬到了枝头上面,然后选了一根挂果最好的树枝,上去用牙齿将它咬断,然后衔着断枝从树上跃下,又一路跑回了洞口处。
等它跑回洞口的时候,太阳还没有升起,树枝上面还挂着新鲜的露珠。
小白兔小心翼翼地,把新衔来的果枝,放在了洞口一块干净的石面上,又蹲坐在洞口,静静地等待着。
这一等,又是等了一天。
小白兔明显比前一天显得更加焦躁不安了。
它又是数度跳到洞口处,想要闯进去,却总是在洞口处停止了下来。
这一夜,小白兔依旧守在洞口。
第三天,天光未亮的时候,小白兔就不停地朝洞内张望,口中发出“唧唧”的叫声。
叫了一阵,它又离开了洞口,奔行在山林之间。
这一次,它挖到了一根足有鸽卵粗细的人参,欢欢喜喜地衔着,再度来到了洞口处等着。
只是,它再次等到了天黑,也没有等到洞内有人出来。
小白兔蹲在洞口,声音哀凄地叫着。
第四天清晨,阳光再次照耀到洞口的时候,小白兔终于鼓起了勇气,踏进了山洞。
进洞的时候,它显得有些小心翼翼,仿佛朝圣一般。
等到它进入洞中,看到空空如也的山洞,顿时就愣住了。
良久,它的口中发出了“嗷呜嗷呜”的叫声,仿佛孩童在大声哭泣一般。
而它的眼中,也确实流出了泪水,濡湿了它那张兔脸。
叫了好一阵,小白兔渐渐停歇了下来。
它拿爪子将脸抹了抹,然后就开始在整个洞里四处闻嗅。
闻遍了整个山洞的每一个角落,小白兔跑了出去,开始在洞外面闻嗅。
它沿着李泉离去的方向,走一阵就会停下来四处闻嗅一阵。
有时候它还会找错方向,在闻不到李泉的气味之后,又会重新原路折返回去,重新寻找。
就这样,到了黄昏时分,它来到了锦阳河边,那处李泉当初横渡过河的地方。
望着宽阔的河面,小白兔有些茫然,也有些畏惧。
它试着想要克服自己心里对水的恐惧,想要从水中游过去。
但下水扑腾了没几下,就开始往水底里下沉,要不是它见机得快,从水底下猛地蹿回岸上,差点就要被淹死了。
望着水流滚滚的河面,小白兔陷入了无助当中。
它蹲在河边沉思,似乎是想要找出渡河的办法。
一直到深夜,办法还没有找到,却是见到了让它感到颤栗的一幕。
一条庞大的黑色巨蛇,缓缓地从水底钻了出来。
眼看着那条巨蛇距离它越来越近,小白兔吓得全身毛发炸起,身体僵在原地,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了!
但好在,那条大黑蛇似乎没有眼睛,两处本该长着眼睛的位置,却是长着两个微微突起、看起来十分丑陋的肉瘤。
黑色巨蛇从小白兔的身边,不紧不慢地游到远处,消失不见以后,小白兔这才恢复了一些力气,撒腿就跑。
一口气跑出了上百里,小白兔终于微微放松了下来。
但很快,大概是想到自己不能过河去寻找李泉,它又有些沮丧了起来。
正在此时,它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的一条小溪里面,漂浮着几片叶子。
那叶子随着溪水的流动,随波而下,在水中旋转浮沉了几下之后,竟是从小溪的这一边,飘到了另一边,就此搁浅了下来。
看到此景,小白兔两只耳朵猛地一竖,它的眼睛亮了起来。
它开始在附近寻找树枝和藤草,然后试图将它们一点一点编织起来。
但它毕竟只是一只兔子,就算是开启了灵智,变得跟一般的兔子不一样,也依旧还是一只兔子。
兔子吃草是行家,但要让它编草,可就太为难它了。
就它那两只肉乎乎的小前爪,想要完成编草这种精细的活计,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所以,它在编了两个多时辰之后,很顺利地……在地面上留下了一堆杂乱的树枝和藤草。
但它毫不气馁,依旧在不停地尝试着。
白天它在树荫下编,夜晚它就在月光下编。
如此失败了无数次,它终于在三天之后,编出了一个像是篮子一样的浅浅的小船。
小白兔很是兴奋地衔着这只小船,先在小溪之中试了试。
确定这船可以漂浮在水面上,也可以承载自己而不会沉没以后,便兴冲冲地衔着小船,一路跑回了锦阳河边。
小白兔来到上游很远的地方,将小船放下去,自己跳进小船里面,然后还用嘴巴衔着一根带着青叶的树枝作桨,用来划水。
等到小船远离了岸边之后,就有些身不由己了。
小船被河水冲得不停打转,小白兔也由此随着水流的起伏而心惊胆战。
它生怕小船就此翻了,就不停地用树枝在水中划动。
如此沿着河流,朝下游飘行了数十里,经历了数次急流颠簸,才终于到达了河对岸。
在从小船里下来,重新踏在地面的时候,小白兔那一直紧绷着的身体,也才渐渐舒缓了开来。
它沿着河岸,一路寻找李泉的气息。
但由于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李泉路过时留下的气息已经十分微淡了,很难再被它准确地找到。
一天下来,小白兔非但没有找到李泉的气息,反而遭遇到了好几次袭击。
先是遇到一只狐狸,那狐狸试图吃它,被它两腿一个后蹬,直接踹在狐狸的脑袋上面,直接将那狐狸的头骨都给踹碎了,那狐狸也就此身死。
后来又先后遇到了一头狼和一只豹子,都是见它体格弱小,把它当成食物。
但它那经过淬骨丹改造过的身体,自然远不是一般的兔子所能相比的。
因此,这狼和豹子,全都死在了它的后脚蹬之下。
最危险的一次,要属一只苍鹰的袭击了。
那时小白兔正在四下里寻嗅,并没有注意到天空上的动静。
等到那苍鹰飞到它的头顶,朝它抓来的时候,它才发现到危险的降临。
差点就被抓到天上去了。
由于闪躲得慢了些,背上的毛还被抓掉了一小撮。
但好在那苍鹰的爪子好像并不太锋利,没能将它的皮给抓破。
一次袭击失败之后,那苍鹰盘旋而起,又展开了第二次袭击。
这一次小白兔有了防备,它十分气愤,就狠狠地蹬在了那苍鹰的肚腹之上。
直接将那苍鹰给踹得全身骨骼尽碎,毛羽乱飞,远远地跌落在地上,当场死亡。
小白兔就这样沿着河岸找了将近两天的时间,才寻找到一缕关于李泉的气息,一路继续追索了下去。
后面的路上,每天都会遭遇到一些危险,全都是试图捕杀它的。
好在这些危险都威胁不到它的性命,不是被它反杀,就是被它逃走了。
而这些危险当中,人类是最危险、也最难缠的一类。
人类懂得利用工具,或是用箭来射它,或是下夹子、绳套来捕捉它。
好几次它都不小心落入了人类的陷阱当中。
若不是服用了大量的淬骨丹,改造了它的身体强度,它早就死在各种危险之下了。
但即便如此,它也有一次直接被人类捉了去。
那是一个用铁丝制成的活套,它一时没有注意,就被那活套牢牢地套住了后腿。
而恰好下套的人类就在不远处,听到动静就来捉它。
小白兔一时挣脱不得,就被那人类给捉在手里。
那人类还哈哈大笑:“白色的野兔,倒是少见!将这张皮剥了,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只是那人类把它当成了普通的兔子,将它捉住以后,就把铁丝活套给解了开来。
小白兔就趁那人类不备,猛地蹬在那人类的胸口处,将其蹬倒在地,就此逃脱远去了。
从那以后,它就变得更加小心了。
一路不断地追寻,终于来到了东山城中,再次在空气中闻到了李泉的气息。
它在街道上飞快地奔跑着,也不管人类的叫喊和试图捕捉,一路找到了东城武馆之中。
花春娘见它雪白可爱,便十分喜欢,找了一些青草来喂它。
小白兔在花春娘的身上,也嗅到了些许李泉的气味,故而才对她不怎么排斥。
而这,也是李泉回到武馆的时候,所见到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