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太好吧,我们小姐身份尊贵,不能和一个陌生男人在同一个车厢。男女授受不亲,我们必须要提醒小姐才行。”侍从甲坐回马车上,一边扬起鞭子,一边说道。
“你觉得你的劝说,会对小姐有用吗?别费劲了,我算是发现了,小姐特意兜回来,就是为了这男的。”对于这一点,侍从乙心知肚明。
“话虽如此,但我们小姐终究是女人,和这个不知好坏的男人独处一个车厢,怕是不妥呀。”侍从甲压低声音,说道。
“你可以换个角度想一想,暂时别把我们小姐当成女人,那不就得了?她向来说一不二,你要是在这个时候劝她,没准她后边一个不高兴,会给你穿小鞋呢。”侍卫乙对费文惜算是十分了解。
“算了,她是主,我们是仆,我们听她的准没错。再说了,有的时候我们小姐不止不是女人,就连人都算不上呢。”侍卫甲说到这,有些无奈。
车厢之中,费文惜若无其事地坐在软榻之上,沈知华则局促不安地坐在一张小凳子上。
他之前看到这马车很大,加上自己光明磊落,所以才会痛快答应搭一程。
可上了马车以后,他才发现这偌大的马车之中,竟然有一张豪华的小软榻,还有一张小茶几,把车厢挤得满满当当。
不过还好,这茶几底下有张小板凳,正好缓释了他的尴尬。他是个斯文人,不可能贸然和对方同坐在软榻上。而他也是个读书人,更加不可能直接坐在地板上。
“你衣服都湿透了,要不要换一下?”费文惜见沈知华头发湿嗒嗒地黏成一片,而衣服也被雨水给打湿了,所以随口问道。
“没事,等后边抵达驿站的时候,我再换吧。”沈知华拘谨地说。
“哦。”既然沈知华不肯换,费文惜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继续吃零嘴。
为了掩饰尴尬,沈知华开始拿起自己的书本,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
然而他才一扬手,一片水渍便堪堪落在书本上,将上边的字化开了。沈知华立马翻开那一页纸,防止水滴渗透下一页。
“你确定你不换掉你这身湿嗒嗒的衣裳?估计还要一两个时辰,我们才能抵达驿站呢。”费文惜加大音量,说道。
外头的侍从乙够醒目,瞬间就听明白了费文惜的言外之意,而后低声在侍从甲耳边低语几句。
“啊?这样呀,好吧。”听侍从乙说,他们接下来即便遇到驿站也不能停下来,必须冒雨赶路,侍从甲立刻拉长了脸。
果真,这家小姐就喜欢不干人事,为了和里头那位小公子独处,居然要他们马不停蹄地冒雨赶路。
“费小姐,可以了。”沈知华快速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对背过身去的费文惜说道。
费文惜确认沈知华换好了衣裳,这才敢回头。女儿家心思重,所以她这会儿小脸红扑扑,看起来倒少了几分刁蛮,多了几分娇俏。
“新衣裳呀?”费文惜看了看沈知华刚换上的碧色长衫,询问道。
“嗯,先前那衣裳的确太寒酸了,所以我昨夜才特意买了两套衣裳。”沈知华淡淡说道。
费文惜立刻想到,昨天晚上在那客栈的时候,自己用力揪着沈知华的衣领不放,指责他偷窃自己的银子,还贬低他衣着寒酸,一看就是居心叵测的小偷。
所以这会儿,她只觉得耳根发烫,整个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昨天是我鲁莽了,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诬陷你偷我银袋子,实在是抱歉。”
“没事,我的确衣着寒酸,出现在那大客栈之中,确实有些格格不入,也难怪你会误会我。”
沈知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十分淡定,看起来似乎根本不计较一般。
但费文惜听到这话后,更觉得尴尬了,不禁暗暗恼怒,自己当时怎么就那么刁蛮,还像个泼妇一般胡搅蛮缠呢?
她甚至还想,这公子肯定是在口是心非,表面上装作不在意,其实心里一定在暗暗唾骂自己。
而换上干爽衣服的沈知华,又重新把书本放在桌上,开始认真地翻阅起来。
“公子,你这么喜欢看书,那你一定学有所成喽。”费文惜开始没话找话。
沈知华摇了摇头,老老实实地说:“不,我以前没有珍惜机会,一直都是在书院里吊儿郎当地混日子。直到后边醒悟过来,才勉强考了个童生。”
听到这话后,费文惜不仅没有半分鄙视沈知华的意思,心里还暗暗钦佩起沈知华的坦率和真诚。毕竟换做其他人,听到别人夸自己的时候,铁定会自谦几句,好显示读书人的心志。
“对了,我祖父有位好友是有名的大师,你要是想去京城的无涯书院读书,我可以叫我祖父帮忙举荐。”犹豫了一会儿,费文惜才鼓起勇气,羞红着脸说道。
毕竟她和对方之前并不怎么认识,现在主动提出要帮忙,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觉得她太轻浮了。
只可惜沈知华再次摇头,“谢谢小姐好意,我亲戚那边已经给我安排上了。”
“所以你去京城是准备投靠亲戚?”费文惜更加好奇了。
“嗯。”沈知华应毕,然后低下头,全身心投入到这知识的海洋之中。
对于费文惜来说,天公真的不作美,因为行驶了小半个时辰后,这雨势渐小,最后竟然直接停了下来。
而沈知华也把书本收了起来,然后打开了马车车厢的窗户,也就是那么巧,很快他便见着了前边不远处有个热闹熙攘的驿站。
“谢谢小姐好心搭我一程,我不胜感激,多谢了。”沈知华叫停了马车,然后拿着自己的包袱,轻轻跃下了马车,大步走向驿站里头。
“小姐,那怎么办?”侍从甲闷闷问道。
“还怎么办?走人呀,人家只不过是搭一程路而已,你想哪里去了?难不成你还想请人家去你家里吃饭呀?”费文惜没好气地说。
一路上,她有意抛出话题,但沈知华却不怎么搭理,宁可看书也不和她说话,可把她给气坏了。
马车继续向前飞驰,侍从乙明显感觉到了费文惜的失落,于是也不敢像平时一样开玩笑。
然而,行驶了一刻钟后,费文惜突然叫停了马车,命令他们调转回刚刚那个驿站。
醒目的侍从乙一回到那驿站,便向人询问沈知华的去向。得知他雇了辆马车往隔壁州县驶去后,费文惜立刻像霜打的茄子一般沮丧。
“小姐,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儿玩?”侍从甲问道。
“玩什么玩,我要回家。”费文惜大声吼道。
“可是,小姐你先前不是说你好不容易才逃离那个囚笼,在没有玩够之前,打死也不回去吗?”侍从甲再问。
费文惜幽幽答道:“不,你听错了,我没说过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