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炎听了李氏的话后,倒也没掩饰他对沈定松一家的厌恶。他直言不讳地说:“也就小荷心善好说话,所以你们才这么幸运。昨天我跟她提起过,要不要把你们家给处理掉,或者弄去外地,从此以后,一劳永逸解决所有的烦恼。”
“然而小荷却说,亲戚一场,她不想这样做。她爷爷已经一把年纪了,她不想他再为这种事伤心,所以不同意我对你们家动手。我希望你能好自为之,理解她的苦心。”
李氏四十多岁了,自然知道裴炎口中刚刚说的“处理”是什么意思,毕竟他是京城人士,家世铁定不凡,要想对她们家做点什么轻而易举。
她焦灼不安地说,“裴公子,你们真的误会了,我此次前来并不是想要打什么歪主意,我是真心实意想小荷给我指一条明路的。”
“生活太现实太残酷,而我现在也已经彻底醒悟了,我只盼着能靠自己的双手,为自己谋一份前途,没想过要在你们身上讨任何好处。小菊,请你相信我一次,好吗?”
沈小菊见她说得情真意切,不似作假。又联想到过去,李氏到底也没像郭氏和沈定松那般无理取闹。
她叹了口气,指着右边说道:“翻过这座山头,后边有一个养殖场,小荷应该在那里头,你过去吧。”
李氏听到这话后,立刻欣喜一笑,和沈小菊道谢后,便直接往那方向走去。
裴炎不解,“小菊,你们不是一直都很讨厌你们大伯一家吗?为什么还要答应帮她?”
沈小菊说道:“我并没有帮她,只是难得她现在有了这么深刻的认识,还没有坏透,多多少少还有救,所以便让她去找小荷。”
“再说了,我也就让她过去找小荷而已。但最终小荷帮不帮她一把,又是另外一回事。反正最终决定权还是在小荷手中,不管小荷做什么决策,我都永远支持她。”
裴炎耸了耸肩,无奈地说:“算了,反正这是你们沈家的事,你们怎么处理,你们自己决定。”
沈小菊打趣道:“我们沈家?难道你不想加入沈家,成为我们沈家的一员?”
裴炎慌忙:“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怎么可能不想成为你们沈家的一员呢……”
再说李氏,因为长期久居家中,基本不怎么活动,所以体力也不怎么好。这会儿才爬到半山腰,便开始气喘吁吁起来。无奈之下,她只好休息一会儿,再继续往上爬。
一路走来,她看到那些工人们周围明明没有监工在督促,却还是在勤勤恳恳的干活,压根就没有人偷懒,对沈小荷的管理制度也更加好奇。
她于是问看向一个正在凿路的女工人:“这位大姐,现在也没有人在旁边守着你,你怎么还这么卖力,都不知道停下来休息一下呀?”
这位女工人直接答道:“若是每个人都偷懒,那我们锦绣山庄的建设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完成。我们东家对我们那么好,我们不能辜负她的期望呀。”
“还有,这些活儿就摆在面前,我们做了多少事,别人一眼便能发现。所以我们也没必要自欺欺人,以为自己在这儿混日子,别人不会发现。”
女工人的话简短而朴素,说得却十分有道理。李氏点了点头,郑重地对她说了声谢谢,便继续往山上爬。
那女工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什么也没做,为什么这个突然出现的贵妇人要跟她说谢谢呢?
李氏到达养殖场的时候,并没有见着沈小荷,却看见周氏和朱氏在那里忙活。
“二弟妹,三弟妹。”李氏尴尬地打了个招呼。虽然早在出发之前,她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想好了一会见到大家该怎么说话。然而当真正见到自己的妯娌之后,又觉得十分不自在。
“大嫂,你怎么过来了?”周氏和朱氏见李氏突然出现在这儿,不约而同地问。
李氏也没掩饰自己的目的,直接说道:“是这样子的,现在开春了,娟儿的孩子也出来了,我每天都很闲。想着能不能找点合适的事干,挣点家用,所以过来问问小荷有什么好的路子。”
周氏听到这话后,心里有些不高兴,她真的很难理解,为什么李氏能若无其事出现在这儿,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话呢?要知道,在他们家需要帮忙的时候,沈定松一家从来施以援手。
周氏淡淡问道:“大嫂,大哥现在不是在镇上做官吗?俸禄应该够用呀,怎么会要你出来自己挣钱呢?”
李氏忙道:“他就那么一点俸禄,哪里够家用啊?他现在是一人做事,全家吃饭。加上知文现在搞出了这么多事情,现在的开销是越发大了,可以说是捉襟见肘了。
“他虽然没有叫我出去做事,但我想着,反正我现在得空了,该好好地想想如何挣钱才行,毕竟我还这么年轻,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每天在家坐着等饭吃。”
周氏料想可能是沈定松纳妾,并和她人有了孩子,对李氏的打击很大,所以她现在才有这么多感悟。因此,原本对李氏的不满也渐渐消散,并被同情所替代。
“大嫂,听到你这样说,我是真的很欣慰。虽然我也不确定你能不能说到做到,但你现在有这个想法,还是很好的。你放心吧,一会见了小荷,我们一定会让她帮你一把的。”周氏说道。
毕竟周氏和李氏同为沈家的媳妇,一道相处了二十多年。知道李氏多年以来一直过得舒服无忧,现在生活陡然遭遇了这么大幸,心里一定很难过,所以也有心帮她一把。
而朱氏同样是这样想的,虽然她平时说起话来很难听,但心地还是挺善良的,并没有因为李氏现在这么落魄,而故意奚落她。
“大嫂,既然你现在想明白了,我们希望你以后能多多努力。这样的话,将来要是有了能耐,不管是在娘面前,还是大哥面前,都能挺直腰杆子说话。”朱氏这般说道。
这段日子以来,她和周氏每天都在学习,并没有因为自己年纪大了,就觉得不好意思。她再也不是那个头发长见识短的无知妇人了,她深刻明白到,就算是家庭主妇,也能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