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荷几人在欢快地忙活着,又是制作麦芽糖,又是熬果酱。
朱氏在给沈定柏换药后,便过来帮忙。
这段时间,朱氏可谓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往日在沈家,她是能躺就不坐,能坐就不站,能站就不走的人。有时和周氏去地上干活,她会找各种各样奇葩的理由偷懒。虽然人不坏,但总归是不讨人喜欢。
可现在,她每日忙完自己家的事,便过来周家忙活,不管是脏活累活,还是重活,她都不挑剔,只要逮着活就干。
沈小荷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对朱氏的改变甚是欢喜。再怎么样,她也是自己二伯娘,是小菊姐的娘。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改头换面了,自己有能力,应该拉她一把。
知道朱氏想制作麦芽糖挣点钱,当下,沈小荷也不藏拙,毫无保留地和朱氏说着这其中的注意事项。
“这原料除了小麦糯米之外,还可以用大麦玉米或者红薯。反正你都可以试试,只要你用心做,一定会不愁销路的。”
“行,小荷,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我现在已经想通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不劳而获,也不能再把生活的重担压在你二叔一人身上。我要趁现在能做事,靠自己的双手努力一把。”
“二伯娘,我看好你。我相信只要你有信心,一定会成功的。”沈小荷郑重地说。
……
次日,所有人都起了个早,准备好今日请客的事宜。至于朱氏等人,为了避免招来麻烦,直接反锁上房门,准备一天都不出门。
周文周武是最忙碌的,兄弟俩一早就和六七个邻居家的青壮年男子,一道去其他人家里借桌子。
沈小龙周子平几个男的则跟上去搬椅子,至于沈小荷等人,则坐在院子里头,跟着周氏等人打下手。比如洗菜,择菜之类的。
“娘,你说奶她们今天会来吗?”沈小兰问道。
沈小荷嘻嘻一笑:“以我对她的了解,她绝对会过来的。毕竟我们爷是讲究礼数的,二舅既然亲自上门请了,他铁定要来。而既然爷来了,奶肯定不会吃亏的。”
“为什么呀?”沈小虎又问。
“你四不四傻呀?爷如果过来,自然是不会是空着手。像奶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舍得不来呢?她不仅要来,而且还要海吃海喝才甘心呢。”沈小荷说道。
杨氏一听,呵呵直笑,沈小荷这话是有点逗,可也没说错。
周氏拿着根芹菜杆子,轻轻敲了沈小荷一下,“今日是大日子,你的嘴可别胡说乱说。”
“娘,我这不是趁现在没外人,才说嘛。反正这里都是自家人,不碍事的。”
说话间,几个妇女有说有笑地进来了。沈小荷姐弟三人在周氏的介绍下,开始和大家打招呼。
这些都是周家的族人,特意提前过来帮忙干活的。个个都是勤快麻利的好手,一进来便寻了矮凳子,开始认真做事。
也是在这个时候,沈小荷才知道什么叫做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些个妇人手上虽然麻利地做着事,可嘴里却完全没闲下来。一会儿说张家,一会儿道李家,反正有说不完的话。
而这些妇人的口头禅就是“我跟你们说个事,你们可千万别说出去”,这话让沈小荷和沈小兰一直在憋笑。
你们要是怕别人说出去,烂在肚子里不就行了吗?为什么一边放广播广而告之,一边叫别人保密呢?
当然,这话沈小荷也只敢想想,不敢说出去。毕竟说人八卦,道人是非是广大妇女的爱好,她不能剥夺人家的乐趣。
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她那贤良淑德,秀外慧中的娘亲,此刻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和这几个妇女津津有味地讨论着。有时候甚至因为插不上话而干着急呢。
陆陆续续,又有不少客人来了。杨氏和周氏见状,忙跟着刘氏去接待客人。
偌大的院子,本就因为多了十几张桌子,变得狭小起来。现在多了这么多人,看上去更拥挤了。
待这些菜被洗净切好后,沈小荷也被周氏拉出去招呼客人。
“娘,那些人我都不认识。”沈小荷难为情地说。
“没事,打个招呼就认识了。”周氏低声道。
沈小荷这才不情愿地出去,和大妮二妮等人一道张罗着。
“看,你奶她们来了。”眼尖的凤丫一下便看到了外头几十米外的牛车。那里头,坐着沈家老老小小一大家子。
随着牛车越来越近,沈小荷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每个人的表情。
沈老头子是发自内心的高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郭氏和沈定松沈小梅三人看起来,却是一副我来你家,是给你面子的样子。当然沈知文沈知礼这两个年轻的书生,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一副平静如常的模样。
倒是李氏,居然让沈小荷沈小兰二人完全意想不到。她那往日桀傲端着的脸,居然看起来温婉可亲,那笑容要多灿烂有多灿烂。
“小荷,大伯娘在笑,你说其中会不会有蹊跷?”沈小兰问道。
“管她是哭是笑,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她做什么。”沈小荷说道。
牛车停下后,姐妹二人立刻上前,和他们打招呼。周氏和沈秋生闻讯,亦从里面出来。
沈老头子乐呵呵地从牛车上下来,对着沈小荷等人嘘寒问暖。郭氏则在沈小梅的搀扶下,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紧接着,周老头和刘氏也从里屋出来,热情地迎了上去,“亲家,你们可算是来了,我刚刚还在念叨着你呢。”
沈老头子立刻笑容可掬地上前,不住地说着恭喜之类的吉祥话。
因为林娟儿有孕在身,出于忌讳,所以没有来做客。沈知文和沈知礼兄弟二人磨磨蹭蹭走在最后。
“小荷,你看我们奶,倒像太后出巡一样,那表情……啧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的面子有多大。”沈小兰待他们全部进去之后,才低声说道。
“得了吧,你既然明明知道她是那种人,又何必去多想呢。随她去吧,让她自己作。”沈小荷答道。
“咦,姐,怎么有马车来了呢?”沈小虎突然指着不远处,问道。
沈小荷眯着眼睛一看,嘿,好家伙,还真是辆马车呢。
这山拗拗往常会有牛车出行,马车倒是挺少见的。
马车疾驰,在尘土滚滚中,很快来到了周家门前。
马车帘子掀开后,先下来一位娇俏玲珑的少女,而后是……
卧槽,见鬼了!
沈小荷见到来人的时候,立刻下意识地掉头往后跑,哪知一不小心没站稳,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摔了个狗吃屎。
她强自镇定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若无其事地走了。
“裴同学,你怎么来了?”周子安见裴炎居然来,不禁问道。他只是出于礼貌知会一声,仅此而已,哪知裴炎竟然真的来了。
空气立刻陷入一片诡异的尴尬。
裴炎缓缓地走下马车,而后说道:“其实我今日碰巧有事,不准备来的。只是玳瑁说,没见过农村办喜事,所以才过来凑凑热闹。”
无辜的玳瑁接收到了裴炎的眼神,立刻说道:“没错,是我想来的。”
主仆二人接着步入了周家大院,见着里头闹哄哄的人群,玳瑁不由得眉头一皱,这环境未免也太脏乱差了吧。
“裴同学,这边请。”周子安热情地招呼着裴炎过去同窗们那一桌。至于侍女玳瑁,则跟着大妮她们一块。
几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正坐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激动地高谈阔论,见到裴炎后,均是一脸诧异。
这裴炎是贵家公子,向来不怎么和他们这些普通书生一起玩,怎么今天会过来吗都?难不成他和周子安交情不浅?
裴炎倒也镇定,和同窗们打了个招呼后,便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然而,因为他的到来,这原本热烈沸腾的气氛,突然像被泼了盆冷水一般,愣是骤然冷清下来。
“你们继续聊,我先去附近转一圈。”裴炎将一个礼盒递给周子安后,便起身离开了。
这……周子安自然知道裴炎是融入不了圈子,所以才会在凳子还没坐热的情况下,又离开了。
裴炎穿过来来往往的人群,走出院子,而后准备去周家屋后转转。怎知,就在房子的拐角处,他突然就这么被人给撞上了。
“卧槽,我的头发。”沈小荷刚刚情绪过于激动,所以特意走出来,吹了吹冷风,让自己头脑清醒下。
没想到,她正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撞到了人。更好巧不巧的是,她的头发居然正好卡在那人衣服的纽扣上。
“别动,我的头发被挂着了。”见那人要后退,沈小荷慌忙拉住对方的衣服,脑袋也跟在前移。
她低垂着头,双手摸索着,要把头发解开。怎知,对方的扣子似乎不是寻常的扣子,居然有棱有角,就这么卡着自己的头发。
“我的天,你这什么扣子,居然把我的头发给缠上了?你还愣着干嘛,快解开呀。”沈小荷大声说道。
然而,对方似乎没听到她说话一样,就这么站着,不动弹,也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