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周氏几人和里正等人离开后,沈老头子颓废地进了房间,悄悄抹泪。沈秋生则晃着小身板,面若死灰地到了沈定柏的房间。
虽然周氏沈小荷这几个所谓的“闹事者”们离开了,但沈家的气氛并没缓和过来。大房一家正在集体朝朱氏三人轰炸。
“二弟妹,你是脑子糊涂了吗?竟然会有这种想法,那三弟他们和我们不齐心倒也罢了,想不到连你们也这样。”李氏恨铁不成钢地说。
“就是,二婶,我爹和我哥马上就秋试了,你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跟着三婶小荷她们胡闹呢?这分的何止是家,也是手足情呀。”沈知礼也说。
沈定松看了看肥胖的朱氏和站在一旁的沈知华和沈小菊,皱眉说道:“我不知道周氏那泼妇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你们居然会和她串通一气。你们也不睁大眼睛看清楚,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就敢跟着她们瞎胡闹。”
“他们一家子可是足足六口人,就算是全部去要饭,也是六个人头。而你们呢,这二哥现在这样了,知华又念书,以后你们怎么种地怎么讨生活呢?你们什么都不考虑清楚,便嚷着也要分家,我真不知道你们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若是往日,这看似苦口婆心的话,可能还会说服朱氏等人。可经过沈定柏受伤一事,她们算是看明白了。
“知华,小菊,天色不早,快歇着吧。”朱氏懒得理会几人,便想直接离开。
哪知,先前沈定松受了周氏和沈小荷一肚子的气,在里正等人面前不敢爆发出来,一直憋着忍着。这会儿见竟然连朱氏这婆娘也不给自己好脸色看,当即拉下了脸。
“二弟妹,你这是要给我甩脸色看吗?”
“我没有。”朱氏老老实实答道。
“没有吗?那没有的话,你刚刚为什么要对着我翻白眼?”沈定松继续问道。
“大哥你别误会了,我是真的没有,可能你刚刚看错了吧。”
沈定松嗤笑一声,“我看错了?那你的言外之意是说我是瞎子,对吗?行哪,有种,这一个两个分家了,就长能耐了,不把我这个沈家长子放眼里了。”
沈小菊见他居然越来越过分了,忍不住说道:“大伯,俗话说打断骨头尚连着筋,我们家现在是分家而已,又不是仇敌,你没必要这么咄咄逼人?”
“谁咄咄逼人了,你个赔钱货别瞎叫唤?说吧,是不是周氏那贱婆娘许了你们好处,你们才会这么迫不及待和我们大房划清界限?”沈定松继续问道。
一直觉得自己很委屈很难过的郭氏,自始至终就盘腿坐在凳子上,冷眼看着沈定松欺负朱氏等人,默不吭声。
沈知华对上沈定松,却是无所畏惧,“大伯,没人威逼利诱我们分家,这是我们自己的想法,与他人无关。如同小荷说的那样,以后大伯和大哥发达了,我们家也绝不会腆着脸去沾光。”
“沈知华,你看清楚,我是你的长辈,你居然还敢这样和我说话。你信不信我回头和你的先生说几句,让他给你穿穿小鞋,保证你在青山书院呆不了两日。”
沈小菊想不到自己的亲大伯居然会说出这么无耻的话。如果说刚刚她还不明白,为什么沈小荷宁可贱卖了那四亩地也不肯要,宁可不要房子也要迫不及待搬走,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若说郭氏是一头贪婪的坏心肠老狼,那么沈定松就是一头更加无耻更加贪婪的厚脸皮狼。这母子二人简直就是一脉相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大伯,你这是恼羞成怒,在威胁我哥吗?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我家只有一个读书人,便是被你祸害了也不打紧。但你家可是有三个读书人呢,你可得掂量掂量,看到头来划不划算。”沈小菊毫不客气地说。
“你就等着吧,我要对付你们,自然有一百种法子。你们让我不痛快,我也不会让你痛快的。”沈定松继续说道。
沈小菊见除了林娟儿外,这一大家子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那眼神仿佛是见到了不共戴天的仇敌一般,要多凶残有多凶残。看来这一家人都有病,而且还病的不轻。
朱氏三人不再理会他们,直接回房间,而后哐当地关上门。
现在是深夜,沈定柏的房间又离堂屋近,因此朱氏三人和沈定松的谈话,他是听得一清二楚。
沈小菊见自家爹突然在无声流泪,不禁跟着落泪了,“爹,大伯刚刚说要为难哥,我们该怎么办?”
沈知华却安慰道:“小菊,你别担心,我行得正坐得端,身正不怕影子斜,就算他想害我,那也得找个理由呀。”
沈定柏握着沈秋生的手,喃喃自语:“秋生,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们家会变成这样?”
沈秋生虽然满心苦涩,可现在沈定柏这个样子,为了不影响他的伤,沈秋生只得说好话安慰。
“对了,爹,刚刚奶已经说了,她那边没有银子了,叫我们自己想办法凑银子补回给大夫。”沈知华又道。
朱氏犹豫了一下,而后开口:“要不我明儿回趟娘家,叫我哥他们几个借点银子?”
沈小菊当即不同意,“娘,还是算了吧,外公那边的光景现在也不好,这舅舅们孩子多,负担也重。我们若是开口了,只怕会伤了感情。我已经想好了,从明儿开始就去绣帕子纳鞋底,多多少少能卖些银钱。”
沈秋生当即开口:“二哥二嫂,你们放心,这事我回头跟爱花商量商量,我那不是还有六两银子嘛,可以先借给你二两应应急。现在天气好,又入秋了,这需要柴火的人家也多了,我得空了就去砍砍柴,也能卖点钱。”
“不行,三叔,那银子是你们的卖地钱,我们不能要。”沈知华说道。
“银子是死的,人是活的,等你们将来手头宽裕了,再还给我也不迟呀,毕竟我们又不是外人。”沈秋生如是说。
听罢,沈定柏的眼眶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