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涧和朱锦堂勾肩搭背一脸贱笑之际,天龙山轰然震动,姜姓坟墓塌陷,一道万丈龙影升空,发出响亮的龙鸣之声。
刹那间,天地昏暗,道韵弥漫,无数嘶吼声交错,林中飞鸟纷纷展翅高飞,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许璋第一个赶到天龙山,望着龙影异象,神情凝重,罕见地握着一柄古朴长剑。
剑名龙渊,俯视剑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渊,缥缈而深邃,仿佛有巨龙盤卧。
许璋被誉为“刘一龙第二”,除了因为自身剑术高超之外,就是龙渊剑的原因。
一剑出,世间龙种水裔退避三舍,不敢试其锋芒。
远方,一道道龙影争先恐后,如同百万大军,浩浩荡荡,仔细一看,有形无骨,无血无肉,分明不是活物!
祖龙道场,万龙来朝!
许璋轻叹一声,昔日龙族盛况,一座万龙巢,便是天地间一大禁地,自成一族,生人勿近。如今,一切皆为尘土,所谓的龙族大军,更像是一道道执念,完全是出于本能,才会有万龙来朝。
在许璋之后,诸多人影浮现,王叔宁、李景武等听到动静,便已经赶来。
“许兄,祖龙道场已经开启?”
许璋轻轻摇头,回应王叔宁,“三天之内,必然开启,此地......不对劲!”
“不错,仅仅道韵弥漫,山中已经出现不少亚龙种,而且地势在不断演变,真正开启时,内部或许已经天翻地覆。”
李景武补充道。
王叔宁只是悟道层次,他的目光无法看穿道韵,而李景武与许璋则不同,他们看得更远,也更清晰。
“大机缘啊,俺老程真是走到哪就赚到哪。”
程阿丑大笑。
明境洲有祖龙道场不是秘密,不过,数位大能断言,此处只是祖龙弱小时的一处修行之地,对于合道之上的大修士而言,如同鸡肋,也就没有太多关注。
现在,祖龙道场出乎意料,深不可测,分明有大机缘。合道之上得到消息再过来,势必会慢一步,在场之人占一步先机,后面的修士,还能捞到什么好处?
尉迟融闷声闷气,“狗屎运!”
程阿丑的福运确实了得,自他修行起,总能莫名其妙得到一些机缘。这一次本来是寻找李晋阳,竟然能遇到祖龙道场,凭他雁过拔毛的性子,岂能空手而归,如今,还是变异的祖龙道场,可谓是他想吃个包子,老天爷还必须给他带肉馅的。
许璋不理二人的拌嘴,反正也不熟,顶多知晓对方罢了。
他举起手中的龙渊剑,环视四周后,朗声道:“三日内,祖龙道场必将开启,许某有言在先,秀文县内,谁敢违法乱纪、作奸犯科,无论是何家子弟,剑下绝不留情。”
龙渊剑爆发出一道夺目剑光,化作一条苍龙,盘旋升空,到达一定高度后,张牙舞爪,面对众人大声咆哮。
除了极少数之人,绝大多数都是噤若寒蝉,一剑之威,他们挡不住,挡不住就只有死!
一番震慑后,许璋轻喊一声“叔宁”,便消失不见。
王叔宁知道许璋有话要说,略带歉意,对身旁的李景武三人作揖,身影一闪,朝许璋追去。
李景武轻叹一声,“盛名之下无虚士,许璋剑术,堪称天人,他应该发现了点东西,这样的人,是我唐境洲之不幸,却是我人族之大幸!”
程阿丑哈哈大笑,“什么幸不幸的,景武兄,你应该想想,怎么拦住俺们那位公主殿下。”
三人相视一笑,皆是无可奈何。
王叔宁追上许璋时,许璋正站在天龙书院门前。
“许兄,何事?”
许璋轻声道:“叔宁,你我相知相识,以你的天赋,合道于你而言,轻而易举,然而,你选择了一条艰难险阻之路,困于悟道千年,我也无可奈何。”
王叔宁轻笑一声,“许兄,何苦说这些。”
许璋郑重道:“时机到了,叔宁,以祖龙道场展现出来的道韵来看,极有可能是祖龙真正的悟道之地。天龙山内,有一处道韵浓郁之地,以你的天资,参悟祖龙之道,十有八九能助你合道。”
说到这里,许璋望向王叔宁,沉声道:“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王叔宁愕然。
“明帝也是这个意思,你只要合道,必然能快速证道,一位证道强者无法改变现状,却可以分担诸多压力。一皇八帝严令合道修士,尽快证道,我,包括那几位,压力都很大,秀文县事了,我也该执剑去天外,而你,一定要在我走之前合道!”
王叔宁明白许璋的意思,若是选的路走得通,就大步前行,走不通,参悟祖龙之道,直接合道。
许璋拍了拍王叔宁的肩膀,“千年悟道,是道祖给你的期限,天外厮杀从未停止。”
哪里有什么岁月静好,无非是有人负重前行。
王叔宁面容苦涩,“许兄,此番我一定合道。”
许璋轻叹一声,什么是道?道在脚下,走的路便是道,适合自己的道,才能走得更远,参悟他人之道,大道成就,最多也就是与开辟者齐平。
落叶无声,此时无声胜有声。
片刻后,许璋提醒道:“祖龙道场,最初之际,只是适合人境修士历练,如今突生变故,我猜测或许会分为两大地域,人境、道境各占其一,殿下,杨涧,他们应该可以进去。”
王叔宁有些犹豫,“他们两个才是人境三重,是否过于危险?”
许璋冷笑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若是普通凡人,护他们安稳一生未尝不可。既然踏入修行,那就去争,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其乐无穷。叔宁,你想护他们,又能护到几时,若是形势大变,外敌入侵,他们还不是要死,与其窝囊死,不如堂堂正正死在战场上!”
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
王叔宁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于心不忍,杨涧、朱锦堂只不过是十三岁的孩子。
“许兄,我去与他们说。”
沉默后,王叔宁开口道。
许璋颔首,返回县衙门,他还有别的事要做,后面应该还会有合道大修士来秀文县,不准备点东西,他也不敢保证能控制场面,此外,也需告知明帝此间之事。
王叔宁一人走在天龙书院中。
赤寒巷的孩子不少,可是愿意来读书的却不多,有点力气,已经开始分担生计,年龄小的,更喜玩乐。
后面,他将一日一学改为三日一学,才让读书声渐渐变得响亮。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王叔宁很享受教书识字,从大字不识到朗朗读书声,若是再有一句上口诗句,再好不过。
“国事家事天下事,两耳不闻窗外事太久,也该事事关心了。”
王叔宁望着教室内的桌椅,眼中有几分歉意,似乎在向学生道歉,因为他这位先生,将要远行,此生不知何时再见面。
驿站馆内,杨涧将熬好的药端上二楼给芈粒,朱锦堂就像是一个跟屁虫,也跟着回到房内。
小姜沫还是与世无争的模样,坐在椅子上,不吵不闹。
李晋阳撇着嘴,闷闷不乐,芈粒闭目调息,与姜沫玩,不知是谁玩谁。
杨涧二人推门进来,朱锦堂直接跑到李晋阳的对面,撑着下巴,犹豫要不要用杨涧教的话。
小姜沫看到朱锦堂,就跑了过去,往他身上一摸,摸到一个锦囊,顿时眯着眼,浅浅一笑。
“小财迷。”
朱锦堂将她抱起来,放在腿上,然后把系在腰间的锦囊给她。
杨涧把药汤递给芈粒,就听见李晋阳开口。
“喂,她为什么这么喜欢你?”
朱锦堂眼也不抬,继续逗着姜沫,“咱不叫喂,咱姓朱名锦堂,她叫小姜沫,我给小姜沫银子,她当然喜欢我了,对了,你叫什么?”
李晋阳摸了摸身上,发现自己没有银子,没好气道:“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横看成岭侧成峰,摆明我是你老公。”
朱锦堂不假思索道。
“什么是老公?”
李晋阳隐约感觉不是什么好词,但是却很好奇。
“这个...老公是...老公是我的小名。”
朱锦堂说出来就后悔了,被杨涧教得有点顺口。
“咯咯咯,那不是可以叫你朱老公了,我叫李晋阳。”
李晋阳咯咯笑道。
“噗。”
“猪老公?”
杨涧差点忍不住喷出来,好一个朱锦堂,随便聊聊就成了打情骂俏。
亏得李晋阳不知道“老公”的含义,否则,非得提起四十米大刀砍死他不可。
“咳咳,杨涧啊,是不是被烟熏到了,嗓子不舒服?”
朱锦堂挤眉弄眼。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你不是有句话想对李姑娘说吗?”
“啊?”
朱锦堂眨巴着眼,随后看向李晋阳,深吸一口气,“近水楼台先得月,你是我的全世界!”
芈粒双目如炬,盯着朱锦堂。
李晋阳面如桃花,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点什么。
见到此景,朱锦堂神色迷离,杨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对了!
这世间的真话本就不多,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