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四人,互看一眼。
桌上的万象仪,日珠徐徐移动,眼见就到酉时了。
方砚劝紫离,“大王,不可再节外生枝了。就安生呆到亥时三刻。”
紫离待楼上响起“吱呀”一声轻微的关门声。
看着三人,轻声说,“里面关着一只有神骨的四耳金狐。”
初尘闻言,脸色大变,赶紧走向侧门,却发现侧门已被牢牢覆上结界。
三人随后而至。
白慕苍手指点过结界,“这是金系结界。这灵力中隐有神源之气。沐川。他是神血。”
“金系的神?”紫离嘴里念念,“那他可否会卖顾长云的面子?”
白慕苍嗤笑一声,“雷泽果然都是此等卑鄙龌龊、袖里藏刀之辈。”
方砚也蹙眉、惊心,看向初尘,“这个四耳金狐,莫非是…?”
初尘一脸焦急,“四耳金狐,乃是我虞渊神兽,怎能被他幽禁于此?”
紫离问他,“你认得四耳金狐?”
初尘神色忧虑,“四耳金狐是天狐一族的神兽,诞于开天之时,他名为噎鸣。乃是掌管时间之神。可是,五百年前无故失踪。族长遍寻九洲,也未能找到。”
紫离诧异,“开天神兽,怎会失踪?”
初尘叹气,“紫离有所不知,五百年前,神界出了一件大事。掌管天柱的司天帝俊的儿子,桑白,偷偷从弱水里的十方簠中,放出了叛神猰貐。”
白慕苍脸色微变,方砚脸色也变了,直去看白慕苍的脸,一片惨白。他有一瞬摇摇欲坠,但又强忍着恢复一脸清冷从容。
紫离也暗想,这个桑白,不就是同苍鸾订亲之人?如何挑了这不省心的顽童做夫君?头疼。
初尘并未注意到众人脸色,接着对紫离说,“桑白当时只是一个小童。放出了猰貐。那猰貐狂悖,挟持着桑白,直冲到帝俊的寝殿上清宫,欲找帝俊讨要说法。”
“未曾想,帝俊并不买账,”初尘看了一眼紫离,“且,战神苍鸾也正在昆仑做客。”
紫离听到此处,心忖,原来,我的本身也在其中。
她提出疑问,“此事,与四耳金狐失踪又有何干系?”
初尘温和道,“紫离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
“桑白乃是帝俊和熵玦之子,”他顿了一下,绕过了桑白和苍鸾订亲之事,接着述说,“苍鸾看帝俊幼子被挟持,当时就对猰貐出手了。猰貐被关弱水几万年,自然不是苍鸾、帝俊、熵玦三人的对手。他盛怒之下,竟然倾力撞上天柱。天柱被撞出一个大豁口,猰貐也因此赔上半条性命,又被重新关进十方簠。罪加一等。”
“但天柱倾斜,乃是九洲大事。整个神界,都措手不及。九洲大陆,也将颠覆。最终是熵玦成了大义,用一半原身去补了天柱。”
“神界自然要论迹追究,桑白直言此事是受昊钦神君蒙骗。帝俊为示公正,邀天狐族长辛皇带着噎鸣前去,回溯时间,找寻真相。”
白慕苍脸色已非常难看了。
方砚暗暗去扯他的袖子。
初尘未发现二人异样,只对着紫离继续说,“未想到,族长和噎鸣行至半途中,却突现帝俊。帝俊央族长走一趟归墟去请寂冥,自己则带着噎鸣去昆仑。”
“帝俊和寂冥之间,先前确有些嫌隙,所以,族长也不疑有他,将噎鸣交给帝俊后离去。等族长和寂冥同去昆仑之时才发现,帝俊竟从未离开昆仑。”
“噎鸣却在天地之间消失了。辛皇、帝俊、昊钦、桑白皆无法自证,此事也就成为一桩悬案,不了了之了。众神将九洲各处翻了一遍,包括九幽,也命巫族去寻了一遍,皆是一无所获。神界从此也就各生龃龉了。”
白慕苍闭眼头疼,辛皇老儿,嘴上没半个把门的,他这排不上号的徒子徒孙尚且能把诸神各个编排一通。
紫离也蹙眉问初尘,“这些,都是族长说与你的?”
初尘笑笑,“族长哪有闲时间同我讲这些?都是我在虞渊七嘴八舌听说的。”
白慕苍的头更痛了。
紫离凝思半晌,突然问,“是有人假扮帝俊吗?”
方砚颔首,“想来便是如此。但天地间谁有这个本事能骗过辛皇,而扮成帝俊呢?”
初尘又神神秘秘的说,“听闻神界乱传的是,十八星宿的风神亢金龙,巽铎神君,曾有一只金翅幻翎,能幻化成各种形象,诱人入幻。神界多有猜测此神兽能办成此事。但巽铎神君陨灭后,此兽也未再出现,不知生死。”
紫离叹了口气,如此算来,这四耳金狐噎鸣沦落至此,都因她那定了亲的娃娃夫君而起,少不得也有她半分责任。
今日之事,绝不可坐视不理。
想来那沐川,十有八九就是这神兽金翅幻翎了。
只是眼下,小蛇羸弱,初尘只知做手工,法力稀烂,方砚一个被劫到山寨的砚台妖,如何能指望他打神兽?
而她尚不知沐川力量深浅,不知有多少胜算?要是顾长云在就好了。
她犹豫不定,蹙上眉头。
初尘又说,“不若,咱们先不动声色的离开,再引了族长过来搭救?”
方砚点点头,“也不失为一条权宜之计。”
“何为一条权宜之计?”沐川慵懒却透着刺骨寒意的声音传来。
他正缓缓下楼,狭长的凤眸微眯,嘴角轻勾,审视众人,一身威压逼近。
几人皆是心头一跳,直呼坏事。
白慕苍则暗暗咬牙,就是这个狂悖金妖,半道儿劫走了噎鸣,叫他有口难辩。几百年间,生生背着攀诬悖逆的头衔,被昊钦陷害,与父离心,害娘亲沉睡无量神海,与娘子也生嫌隙。
他不由的将拳捏紧,暗咬下唇,横眉冷对。
沐川看他几人不语。
嗤笑出一声。
言语凉薄,“这客栈之中,只有我与容容。天长日久,确实有些孤寂。”
他狭长眼眸一一掠过眼前几人。
漫不经心的戏谑入耳,“不若几位就留下来陪伴吧。”
他挑眉看了一眼紫离,“正好容容也缺个伴儿。”
“不过你们放心。从此后,你们的时间只余一天,不会太难过。只我一人,忍受着岁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