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完，叶染还没说话，一边的火舞已经忍不住开口。
“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桑鸣沉默，班黎开口。
“还不是他那个好姑姑吗？”
“那个桑千羽如今一心想和战王双宿双飞已经到了不管不顾的地步，她以为她和穆羽把什么都谈好了。”
“但是穆羽是什么人？宁启皇室的桑家若是不死绝了，她怎么会放心？”
“桑鸣自然就是第一个，之后的桑千羽也不会躲过去的。”
班黎说，“这个道理，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想到，也就是那个桑千羽，蠢钝如猪，什么都不知道。”
看了一眼被火舞扶坐在一边的桑鸣，班黎说，“我救了他，但也到底晚了一步，他的身体已经坏了，撑不了多久了！”
叶染立刻看向桑鸣，又看向火舞。
把完脉的火舞沉着脸，摇了摇头。
叶染脸色稍变，几步走到桑鸣身边，拉起桑鸣的手腕。
“怎么会在这样？那是你亲姑姑，你不是说你姑姑对你一直都不错吗？为什么会这样？”
桑鸣冷笑，“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那善良的姑姑，为什么会变成如此丧心病狂？”
“桑家只剩下我们两人，她却联合外人要我的命，只因为我不同意她将宁启交给景国，她就要杀了我了。”
叶染皱眉。
桑鸣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巴掌大小，举到叶染面前。
“姐姐，她想杀我，就是因为这个东西，但我不能交给她，我只相信姐姐。”
看了一眼桑鸣手里的东西，叶染能猜出来是什么，一把打掉，看着桑鸣。
“你疯了吗？不过是个死物，你交给她，保全了自己不行吗？”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懂不懂？”
桑鸣沉默，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却是在积攒着力气，蹲在地上去将东西捡了起来，重新举到叶染面前。
“这东西不值钱，不重要，但是宁启国的百姓值钱，身为太子，这是我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事情了。”
“为他们择选明主！”
不过是几句话而已，桑鸣说的气喘吁吁，但眼神却是坚定的看着叶染。
“姐姐，宁启的百姓们太苦了，他们长在这宁启国内，到处都是水患，从南到北，从北到南，能真正安居乐业的地方太少了，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等着下一次家园被洪水淹没。”
“我们身为皇室，本来应该尽心尽力的去解决这些问题，可历代的祖先都未能做到，父皇和姑姑更是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初心，造成了现在的后果。”
说上几句话，桑鸣就要喘上好久，可以看得出来，身体是真的已经到了极限了。
“我若能稍微弥补，下去之后也能对祖先们有个交代。”
“姐姐，国家的主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国家的子民可以安居，姐姐，你有这个能力，姐夫也有。”
桑鸣一边说，一边从怀里又掏出一本书。
“这是我姑姑的手札，姐姐看完了，或许能将姐夫带出来。”
“我相信姐姐可以，不管是救出姐夫，还是救宁启的百姓，姐姐，噗……”
桑鸣没忍住喷出一口血来，叶染皱眉将人拉住。
“这件事情我们稍后再商议，你先跟我进去，你的身体……”
“我没有时间稍后了！”桑鸣阻止叶染，“姐姐，我是强撑到这里的，若不是上梨皇帝陛下说要带我来见你，我早就撑不住了！”
桑鸣嘴角的血越来越多。
“姐姐，你就答应我吧，求求你，求求你了！”
叶染原本是拉住桑鸣的手腕，现在已经不由的用身体撑住他的身子，他太虚弱了。
恍惚间，叶染仿佛看见了在这宁启第一次见到桑鸣的样子。
那是他站在秦牧身边，是怎样一个朝气的少年，如今才多久，便已经枯萎到了这个地步……
“姐姐！”
“答应他吧！”一道声音传来，“我秦家会鼎力相助。”
秦牧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这时候出现在门边，一步步的走到桑鸣身边，将桑鸣从叶染的怀里接过来。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少年，竟然找不到一丝从前张扬放肆的样子，他如同一支失去了所有养分的花，等待着消亡。
“师父啊！”桑鸣笑了笑，“我以为你也不要我了！”
秦牧抿着嘴，像是生气，又像是叹息。
“为什么不求救，为什么不找我！”
桑鸣，“我若是找了师父，师父会为难的。”
“现在……见了师父也不错，师父，你带……我走吧。”
“好！”秦牧说，“师父的竹林，你还没去过，我带你去看看，以后就住在那了。”
桑鸣摇头，“不要，我想出去，师父，我很少离开宁启，我想出去看看。”
秦牧红了眼眶，沉默了。
转脸，桑鸣期待的看向叶染。
叶染终于还是点头。
“宁启交给我，你若放心，我便绝不叫你失望。”
桑鸣终于开心的笑了。
“我不会对姐姐失望。”
“我，希望姐姐拯救宁启，但却不希望宁启成为姐姐的枷锁，若是，尘埃落定，姐姐挑选的人，我也……安心。”
桑鸣微微闭上眼睛，他已经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嘴里最后还喃喃的说道。
“姐姐对不起，那日在皇宫，我不是……故意的！”
“姐姐……别生……”
最后一个字，没能说出来，桑鸣靠在秦牧的怀里，再没了声息。
叶染的眼泪砸在他手上，耳边似乎响起了之前桑鸣的笑声。
“我赌姐姐不舍得真的揍我！”
“姐姐若是真的揍了，我就哭！”
“姐姐不知道吧，我有靠山，丞相是我师父，可疼我了！你揍我，我去找他哭，等他来给我报仇！”
“姐姐，等我下棋能赢你，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姐姐……”
“姐姐啊……”
“姐姐！”
耳边全是桑鸣笑着叫姐姐的声音，叶染擦了擦眼泪，看着仿佛沉睡了的少年。
“我答应了！”
“你的子民，我帮你护了！”
“桑鸣，一路走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秦牧将桑鸣抱起来的时候，叶染好像看到了他嘴角露出的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