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从会议室出来，周娆落后几步，目光放在了许晋飞身上。
“刚刚，真是谢谢许总了。”周娆笑得妩媚。
三十多岁的年纪，于精明干练之外，是更为通达的人情世故。
许晋飞双手插兜，笑不达眼底，“也恭喜周总，更进一步。”
“互惠互利而已。”周娆撇过话题，提及自己弟弟，“周岩那傻小子，不太懂分寸，还希望许总别放在心上。”
周岩和刘小飞，天天跟着叶一言混。当弟弟的傻乎乎的，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当姐姐的，心里门儿清。
“令弟很好。”许晋飞没有多说，他再次看了眼手上的暗色Cartier表盘。
已经七点多了，沈之意还没有来电话。
许晋飞辞过周娆，示意司机把车停在云欧大厦门口，准备去接沈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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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之意一边作图，一边把一只彩铅夹在鼻子和上唇之间，上唇上扬，有些怪模怪样。
她的一只手捏着鼠标，另一只手则拿着画板笔，笔触轻点，在画板上勾勒出凌乱的线条轮廓。
面前的电脑上显示出修修改改的痕迹，一个人物轮廓渐渐清晰起来。
然而，她的眉头却没有因为越发清晰的笔触而舒展，反而一点点收紧起来。
另一边的秦丽丽和马可早就收拾好了背包，“意姐，我们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沈之意匆匆打了声招呼，继续手头上未完成的工作。
今天她跟编剧详谈了下，新画的手稿还有许多问题，需要进一步的精修和分镜。
这就需要将风格再次微调改动。
虽然很麻烦，但看着一幅幅作品在自己笔下诞生，沈之意心中的满足感还是爆棚的。
她正画得投入，一束灿烂的红玫瑰出现在沈之意的视线里。
她上唇架着的彩铅掉了下来。沈之意眼中带了些惊喜，探手想要接过，却看到红玫瑰遮挡下，叶一言那张帅气逼人的脸。
她的手指收了回去，脸上的神色也带着淡淡冷意，“你来做什么？”
叶一言自然把沈之意脸上的变化看在眼里。
他今天显然认真打理过，每一根头发丝都透着精致。浅白色西装更衬得身材线条笔挺，是十分惑人的倒三角身材。
不得不说，叶一言的本钱不错。
而他也特别擅长发挥自己的本钱。
“之意，”他那双摄人的桃花眼里盛满了情愫，看着沈之意时仿佛她是他放在心尖上的爱人，“上次的问题，我有了答案。”
“说来听听。”沈之意双手环胸，唇角似笑非笑。
今天的工作算是完不成了，她索性关了电脑。
“……网络上的炒作只是为了保持迎光工作室的热度，我和她，并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叶一言斟酌着说道。
“是吗？”沈之意眼中的嘲讽更盛，“不是男女朋友，胜似男女朋友。鸣源私人会所，你当着我的面跟苏小姐热吻；后来我当了苏小姐助理，去苏小姐的公寓时，遇到你在那里过夜。别告诉我，什么都没发生。”
“毕竟，Cigarettes after sex，苏小姐总不会当着你的面和别人做吧？”
叶一言的脸上有些难堪。
“我以为，你并不在意我跟别的女人纠缠。”他说。
他是情场浪子，游戏花丛的时间太多，沈之意的包容也太多，这给了他一种错觉——沈之意无条件包容着他的一切。他只要一回头，身后总有一个人在等着自己。
现在，沈之意当着他的面一件件翻出来，他有一种被人抽扒干净的错觉。
“你错了。”沈之意目光扫过开得正艳的玫瑰，“我不在意，是因为我不在乎。我只是BOSS手下一个尽职尽责的员工，有什么理由关心自己顶头上司的情感状况？叶一言，没有女人能忍受自己喜欢的男人跟别人鬼混。你拿这个问题问我，只会让我觉得可笑。”
电脑被彻底关闭，她拎起自己的包，下逐客令，“该下班了，叶总不走？”
叶一言从来都不觉得那份替身合约有什么问题。可现在，这份合约成了他跟沈之意间最大的阻隔。
他的眼尾微微发红，双脚固执得站在沈之意面前，目光紧紧盯着沈之意的面孔，唯恐错过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沈之意，从你大一到大四，以至于毕业，你身边的异性只有我，我们也曾像其他情侣一样走过校园里的每一个角落，一起看过夕阳、一起听过竹林沙沙的宣响，还看过电影、喝过奶茶，那些美好的记忆，你难道都忘了吗？我以为，即便我后来忽视了你，我们也还算是男女朋友！”
“这就是你最大的问题。”沈之意在他面前站定，仰头直视着他，“你做那些事，只因为你跟苏迎一起做过，你想活在回忆里！我不喜欢张扬浓烈的裙子，你偏偏让我穿着她喜欢的衣服，讨好你，寻找你记忆里的影子！可我真的不是苏迎！”
她说到这里，声音也带着些颤，“叶一言，你为什么不明白？我真的不是苏迎！你给我选的所有衣服都是苏迎的风格。你让我穿着张扬的红裙去舞会，可转头你就因为苏迎的一句话，泼了我满身红酒。叶一言，究竟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我压抑、难受，无时无刻不想摆脱苏迎的影子，可你现在又要把我拉回去，我不要、也不想！这就是我的答案！”
她不想哭的，可这五年来所有的委屈堆积着，沈之意眼角的泪瞬间汹涌起来。
她拿手背狠狠抹了一把，侧过头去，不想让叶一言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叶一言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揉搓着，微微刺痛中带了些令人窒息的愧疚。
沈之意在他面前时永远是笑着的。哪怕受了刁难，也总能在第一时间调整情绪，然后细了声音和眉眼，温软哄他。
她有时候会不听话，会偷偷穿淡色服装、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违背他的命令。她就像一棵杂草，柔韧极了，也顽强极了。
然而，现在，她告诉他，她压抑、难受，一心想要逃离他！
胃部也跟着绞痛起来，他小心翼翼得伸出一根手指，想要替她擦去眼角的泪痕，“别哭……”
沈之意避过了他那根手指，声音囔囔的，带了些鼻音，“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走了。”
叶一言抓住了她的手腕。
蜜色交叠着暖白，带了些暧昧的气息。
“沈之意……我后悔了……”他凑近她，语气低落，“有些人就该活在回忆里，而你，是我的现在。之意，回到我身边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