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意出了包间，在侍应生的指引下，一路进了另一处院落的卫生间。
这样最起码可以躲一会儿清闲。
清凉的水扑在脸上，她的心中才跟着一点点冷静下来。
看着镜中满面水珠的女人，她的心中却是只有叶一言环抱着苏迎French kiss的画面。
探手抚过被叶一言磨过的唇角，镜中的女人也跟着做出一个类似的动作。
红唇嫣然，透出些诱人采摘的欲望。只是镜中的女人眼神带着几分冷静和漠然，仿佛心中所思所想都被这一层皮囊隔开，古井无波。
她蓦然一笑，无趣地扯了扯唇角。不过是有钱人的游戏把戏，自己竟有那么一瞬间的当真，真是可悲又可笑。
将长发扎成一个简单的马尾，她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抽出一盒烟，利落干脆得点上，一点明灭的火光被夹在左手食指和中指间，袅袅的烟气瞬间罩住了洗手台的大半个空间。
从叶一言那里顺来的烟，价值不菲。
然而，才刚刚抽了一口，沈之意便被烟味呛得咳嗽了一下。她不由得弓起身子，冲着大理石的磨面水池干咳着，嗓子眼的那一点痒意招惹得她整个人都有些狼狈，连带着眼中的沉静也跟着泛起了波，漾起一些生理性的泪水。
隔壁的厕所传来门被打开的声音，一个男人穿着剪裁合宜的西装，站在了她的身侧位置。
哗哗的流水声响起，沈之意略略低着头，眼中因为泪水上涌而有些视线模糊不清。
从她的角度，只看到一双冷白修长的手，骨指关节分明，如玉一般充满了质感。此时，那双手被冰凉的水冲刷着，交叠着揉搓了下，又漫不经心得抽离了隔壁的水池。
她收回余光，双手扶着洗手池的沿壁打算起身，就见男人随手抽了几张纸巾，朝她递了过来。
“咳咳，”她夹在左手指间的香烟已经燃下去一截，烟气缭绕中，沈之意接过那人的好意，感激得说了声“谢谢。”
“不会抽就不要勉强。”男人的嗓音懒懒的，西装正面朝她，似是在自上而下审度她。然而，他的声音确实好听，带了些懒散和漫不经心，还有点成熟男人的韵味。
沈之意随手擦了擦唇，将那根价值不菲的烟碾灭。烟灰在水池中泅成一点墨黑，随着冲水的动作被冲刷干净。
许晋飞的目光又落在了沈之意的头发上。
小猪佩奇的发绳简陋至极，那绺漫不经心拱起的呆毛让他的手下意识得握了握。
“那个，”男人的声音有些犹豫，似是被什么难题困扰一般，斟酌着开口，“你的……头发。”
沈之意将熄灭的烟头丢进一旁的垃圾桶，听到男人的话，下意识朝着身前的镜面看了一眼。
被胡乱扎起来的发确实有些凌乱，不过还好，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她下意识得揉了一把发顶，想要把翘起来的发拍平，却不想，头顶的发更显凌乱了些。
沈之意不在意，正要转头跟男人说话，却见男人猛地转过身往外走，熨帖的西装在厕所门口一闪而逝，不见踪影。
沈之意眨眨眼，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纸巾，只觉得自己刚刚好像碰到了一个怪人。
有了这个小插曲，她刚刚的那点小情绪一哄而散，整个人又恢复了恬静温和的模样。
又等了约摸半个小时，估摸着这些人应该吃的差不多了，她这才把头发放了下来，拿手拨了拨，确认不那么凌乱后，这才顺着记忆中的方向回到宴客厅。
许是喝多了酒，宴客厅里的气氛比刚刚她离开时浓烈了不少。
果不其然，沈之意的座位已经被人占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个座位上的并不是苏迎，而是另一个眉目张扬的短发女人。
这个女人的年纪看着要偏大一些，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写满了精明能干。
叶一言对她并不算热络，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得聊着天，倒也算得上和谐。
沈之意对这个女人没有太多的印象，只记得她是苏迎身边的女人，类似于助理或经纪人的角色。
刚一进屋，那边王悦就兴奋得朝沈之意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沈之意微微扬了下唇角，几步走过去，坐在了王悦的身边。
她和王悦是大学同学，两个人家境不同，境遇更是千差万别，好在王悦性子直爽，两人倒是相处得颇为默契。
沈之意才坐到王悦身边，就见王悦扯着身边穿着米白色简衫的男人介绍，“宝贝儿，给你介绍个人，顾柏，鸣源私人会所的少爷。”
沈之意得体得冲男人点了点头，两人对视的刹那，她从男人眼中看到了似笑非笑。
先会儿她跟着其他人鼓掌时，这人就极轻得冷嗤了声，显然是觉得她有些假惺惺的软弱，所以对她整个人都有些嗤之以鼻。
这会儿之所以默认了王悦介绍的话，也不过是看在王悦的面子上。
沈之意知情识趣，知道面前的人厌烦自己，当然不愿意让王悦为难。
她简单应了下，就就着王悦那几乎未动的碗筷吃饭。
这些富二代们家中有钱有势，就算再豪华的午餐，也只是浅尝辄止，这倒是便宜了沈之意。
她吃得断断续续，手中的刀叉几乎未停，只是伸出只耳朵来听王悦和其他人说些不太重要的八卦。
就比如，现在坐在叶一言身边的女人是苏迎的经纪人，专门负责苏迎的一切宣发和私人事宜。这个女人之所以和叶一言坐在一起，是因为叶一言打算踏足影视行业，往后与苏迎的合作只多不少。
沈之意浅浅淡淡得听着，未发一言。
苏迎一归国，叶一言便动了踏足影视业的打算，难保不是为了博美人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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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会所里各项娱乐设施齐全，有迫不及待享乐的直接约着去打球或者开轰趴，整个餐厅的人一下子清静了不少。
等到王悦跟身边的人聊完天，沈之意一回头，就见叶一言早就没了踪影。
她倒是没有丝毫意外，不过，就是否要等叶一言一起回家这件事，她有些拿不定主意。
搁在桌面下的手拿着手机随手一划，聊天界面就弹了出来。
沈之意给叶一言的备注是A.B.O.S.S.。之所以加个A是因为Boss理应放在第一栏。而更多的，则是略显公事公办的冷漠。
按照王悦的说法，世界上两种女人最难搞，一种是人间清醒的女人，另一种是不爱发朋友圈，把自己所有情感都隔离在众人视线之外的女人。
在她眼中，沈之意属于后者。
距离感十足，很难彻底贴近。
她的朋友圈干干净净，背景是一张蓝天白云的净图，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反观沈之意的性格，也如她的朋友圈一样，清清淡淡，鲜少能为什么事上头。
然而，沈之意对叶一言的在意却超出了王悦所有的认知范畴。
当沈之意的指尖落在A.B.O.S.S.这个名字上时，她微微顿了下，紧接着斟酌着把字一个个敲了出来：
“Boss，还用我等你回家吗？”
字刚打出来，她又点击退格，清除了那一行醒目的小字。
换了种语气，她又探手写道：“Boss，我先回家，可不可以？”
手机屏幕被她一下子按灭，沈之意本能觉得，以叶一言的小心眼，肯定会生气。
她深吸口气，换了种开玩笑的语气，“Boss，我带了小雨伞，要不要给你送过去？”
话虽然这么说，沈之意觉得，这么大的私人会所，应该用不上她献殷勤。
然而，等沈之意把倒扣在桌面上的手机捡起来时，她惊恐得发现，自己那条消息貌似已经发出去了！
沈之意吓得赶忙点击撤回键，然而，惊慌失措下，竟然按成了删除！
叶一言这会儿正坐在影像室里，整个身子懒散且舒展得往后靠着，看自己的助理用投影仪在整面墙上投射出与苏迎合作企划的相关内容。
合作计划内容详实而确信，显然用了不少的心思在上面。
苏迎跟叶一言坐在同一排，宽大的真皮座椅更显得她身姿修长纤细。她左手肘托在右手背上，纤长的指尖托着脸，身子虽然面对着大屏幕，一张脸却是兴味盎然得望向叶一言。
听到手机响动了下，叶一言下意识得捏起手机看了一眼。
沈之意的消息就那么突兀得跳了出来：
“Boss，我带了小雨伞，要不要给你送过去？”
叶一言自己都没发觉，他的唇角有那么一瞬不由自主得上扬。
他轻咳了声，坐直身子，猛一抬头，正看到苏迎对着自己似笑非笑。
她从叶一言手中接过手机，眯眼扫了下那条消息，又斜睨一眼他，“你女朋友对你真好。”
说罢，她径直起身，站在叶一言身边时俯下身子，贴近他耳边轻语，“我倒是越来越喜欢你这个小女友了。”
作为叶一言的初恋女友，苏迎很知道这个男人的软肋在哪。她俯身的刹那，独属于Atelier Cologne的优雅柑橘香便如无孔不入般钻入他的鼻腔。
叶一言的眸子暗了暗，就见原本俯身低就的女人倏然起身，那股子清甜的香味也跟着一点点远离。
纤长的高跟鞋在地面上敲响，苏迎那修长的身姿也一步步迈向大屏幕前卖力解说的小助理。
她朝小助理轻笑了下，探手拿过遥控激光笔，把原本正在展示的文本一一关闭，这才慢条斯理开了口。
“叶一言，想签我，很容易。”她唇角张扬肆意，一如五年前那般鲜活明丽，“只要，你肯把沈之意配给我做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