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中的汤勺放下，他的身子往椅子上靠了靠，目光带着些审度，“沈之意，这些事有刘婶负责就可以了。我不会因为你的殷勤，就少扣你的工资。”
他的表情带了些居高临下，仿佛施舍一般望向沈之意。若是沈之意真的是他的正牌女友，怕是早就被伤得体无完肤了。
即便如此，她的心中还是带了些闷闷的情绪，整个人的头低垂着，不去看他。
想起昨天晚上在叶一言手机上看到的消息，再联想到叶一言在酒吧往自己身上倒酒的事，她的心中升起了些明了。
沈之意仰起头，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
于情于理，他们两个只能算是纯洁得不能再纯洁的雇佣关系。她只要乖乖地扮演着一个名叫“苏迎”的女人，就可以拿到不菲的酬劳。
可人都是贪心的，哪怕她掩藏得再好，自我欺骗得久了，谎言也便成真了。
她抿了抿唇，柔顺的外表下是掩藏在骨子里的高傲和固执。
她一无所有，便连这份高傲和固执，落在对面男人眼中，也是一文不值。
微微扯了扯唇角，她笑得还算洒脱，“Boss，你就这么想我的？虽然我们只是雇佣关系，可我好歹还是你明面上的女友，难道连关心你一下都不行吗？……”
原以为她这副忠心事主的模样能让对面的男人稍稍动容。不成想，在听到她的话后，叶一言却从喉间逸出一丝冷笑来。
他扯了扯颈间的领带，又随手拉下了会客室的百叶窗。
杰泽的会客厅，他向来说一不二。
一步步靠近沈之意，在她略显惊慌的目光中将双手按在了她身侧的桌面上。
宽大的红木会客桌上，沈之意后腰抵着桌面，看着欺身而来的叶一言，她的身子也跟着他的动作往后弯了弯。
两人距离只在咫尺，被叶一言圈揽着，沈之意甚至能感受到叶一言那喷薄出来的呼吸。
她尽力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原本甜美的声音带了些紧绷，“叶、叶一言，你要做什么？！”
叶一言的发有些凌乱，这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头蓄势待发即将捕猎的优雅豹子。
他嘲弄般轻笑了声，“沈之意，你就这么想当我名义上的女朋友？”
右手修长的食指探在她腰间，仿佛猎犬的爪牙按住了自己的猎物，他的声音不自觉得带上了些喑哑，“既然想上位，怎么不拿出本事来取悦我？或许，我也可以考虑……”
后面的话湮没在唇齿间。
沈之意瞬间瞪大了无辜的双眼。
——狗男人想渣她！
要是换做以往，她还可以骗自己说，这个男人或许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自己。
可苏迎归国在即，他竟然在这个节口上以这种形式引诱自己？
是试探，还是……
另一种形式的侮辱和驱赶？
沈之意不及多想便反客为主，一双白玉般细腻的手勾住了叶一言的脖子，脸上也绽开一点名为羞涩的笑来，大大的眼睛越发清纯无辜，“叶一言，我有没有说过，我喜欢你……”
她的脸贴近叶一言的耳畔，在他耳际喷洒出些许热气来。
女人的声音带着些微微甜意，又因为脱口而出的话而带了些羞赧。
这模样，倒好似真的只是一个倾慕他的小女生。
叶一言的眼神原本带了些戏谑，可在听到沈之意那直白到带着些傻气的表白时，他的心还是几不可察得停顿了下。
明明平平无奇的一句话，无数女人在他耳边说过更为热烈露骨的情话。可在听到沈之意这句寡淡到毫无新意的话时，叶一言的瞳孔还是瞬间收缩，身体也不由自主得跟着紧绷。
抵在桌面上的手僵直着没有动弹，他的一双招人的桃花眼紧紧盯着沈之意，嗓音也跟着微微染了些哑，“沈之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沈之意的声音由微微的甜到密而不察的低落，后半句话仿佛牙根轻咬，倘若不仔细倾听，根本察觉不到里面的情绪变化，“所以，你要娶我吗？”
叶一言的神情一僵。
——仔细观察着男人表情的沈之意瞬间懂了。
就在叶一言愣怔的瞬间，沈之意弯身从他胳膊下的空隙中钻了出去。
她的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无所谓般的笑容，就好像恶作剧之后肆无忌惮的嘲弄——既是对她自己，又是对叶一言的嘲弄，“抱歉啊Boss，我不喜欢办公室恋情，哪怕是合约恋情也一样。”——有这功夫撩她，不如想想苏迎回来后怎么交代！
沈之意有些恶劣得在心中补充道。
她的指摸索着扳住会客厅的门把手，在打开门的一刹那溜了出去。
叶一言简直气笑了。
然而，这种生气说不清道不明，既有一点恰到好处的失落，更有一种无所谓的释然。
合约么，谁又会当真呢？！
他这些年，对沈之意实在不薄……
斜斜倚靠在会客桌前，叶一言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来。骨节均匀的手抽出一根香烟，双手拢着打着火，这才深深吸了一口，借以缓解内心的不平静。
他还真是……上头了，竟然有那么一瞬，误以为自己对这个冒牌女人有些心动。
浅淡的烟草香氤氲着赶走女人的气息，叶一言叼着烟掏出手机，修长的指在微信置顶的那一栏消息上打出几个字来，“什么时候的飞机？我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