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功夫，上课铃声打响。
第一节是数学课，数学老师手上拿着那瓶保温杯，里面装着几乎已经成了他标配的红枣泡枸杞的养生茶，乐呵呵地走进教室。
“今天我们来讲这个定义……”数学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着，嘴上也不停歇，“今天这一课是重难点，高考大题经常考，大家要认真听讲，做好笔记……”
杨赛垂着头，根本不打算听讲，翻开书本，开始做从S市带来的奥数训练。一个熟悉的略带调笑的声音响起：
“嘿，你昨天下午旷课去哪里啦？”
前桌一个男生转过来正看着她，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里写满了戏谑。
男生长得很好看，肤色白皙，鼻挺唇薄，眸子狭长，右边眼角还有颗妖孽的泪痣，流露出缕缕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邪气。
帅哥，你谁？
这个位置坐的不是画着要去鬼屋做NPC的恐怖妆容的陆羽渊吗？什么时候换了个帅哥？不对，这种颜值放班上她应该很难忽略吧，怎么现在才发现？还有班长，要是让陆羽渊知道他家班长跟别人坐一块了，他不得疯啊！
杨赛竟不自觉地下意识看向了男生的旁边，还是熟悉的沉睡的后脑勺。
怎么回事，陆羽渊换座位了班长没跟着？让班长跟别人同桌，那玩意儿得抓狂啊！旷了半天的课而已，班上竟然已经发生了这种大事吗？
杨赛扫视一圈，没看到熟悉的阴间妆容，陆羽渊今天好像确实没来啊，不会气到自闭不来上学了吧？
“诶，说话呀，你怎么出去一趟还变成哑巴啦？”男生敲了敲杨赛的桌子，“你之前不是挺牙尖嘴利的吗？”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动作……
杨赛瞪圆了眼睛：“帅哥，你是谁呀？还有，你跟陆羽渊那玩意儿什么关系啊？”
“噗嗤。”男生竟然笑出声来，“是我呀，出去半天，怎么居然连我都不认识啦？”
说完这话，他又若有所思地摸摸脸：“差别有那么大吗？”
“你？你是陆羽渊？”杨赛这个人很少咋咋呼呼的，但自从碰上陆羽渊，短短两天不到，她就失态了两次，她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少年眼中含笑，大大方方地任由她看。
……好像确实有点像啊……
“不是，你长这么个模样，还化什么妆啊？”杨赛发出灵魂拷问，“还把脸给涂成黄的！”
“班长不喜欢太白的。”陆羽渊嘻嘻哈哈的，一点不把杨赛的震撼和痛惜放在眼中。
一旁的苏甜甜见杨赛一脸怀疑人生，也过来凑了个热闹。
“班长让他卸的，不然那个妆他能一直画到毕业。”随后，苏甜甜又痛心疾首地摇摇头，“真是的，那个妆那么没品，它对直男审美的诠释已经到了极致，我还以为就凭班长的魅力无法撼动它在他心中的地位呢，没想到它对他而言也不过如此。就因为这个，就因为这个我已经输了50块钱啊啊啊，我本来以为我稳赢的啊啊啊五十啊……”
“卸了好，卸了好。”杨赛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
“不过我又发现了一个更让我心动的，这次这个肯定能拿下班长！”陆羽渊笑得无辜，伸出双手，纤长的手指上，明晃晃的黑色指甲油分外妖娆。
杨赛看着陆羽渊明艳的笑，有点心梗的感觉：
“你的品味还真是……一言难尽。”
“过奖过奖……哎呦！谁敢砸小爷我！”
“陆羽渊！苏甜甜！你们俩给我站起来！”老唐不知什么时候竟停了下来，全班已经安静地看了他们几个许久，他们却浑然不觉，甚至越讲越欢，纵使再好脾气的老唐都忍无可忍，砸了个粉笔头过去，正中陆羽渊的脑壳儿。
“我已经再三跟你们强调这节课是重点是重点，你们全当我放屁是吧！”眼看老唐又要开始絮絮叨叨，苏甜甜委屈巴巴地小声辩解：“我只说了一次，杨赛说得比我更多，班长还在睡觉呢，怎么不叫他们。”
“你说什么？”老唐看着苏甜甜，苏甜甜立刻嘘声：“没事，没事，呵呵，我说今天这天气真好。呵呵，您继续，您继续。”
老唐“哼”了一声：“有胆子说没胆子认。既然如此，我就让你心服口服。杨赛，起立。”
杨赛淡定地站了起来。
“答一下黑板上这题。”
“C。”杨赛瞄了一眼题，几乎是立刻说道。
老唐点了点头：“很好，请坐。”
“沈漠淮，沈漠淮！”老唐叫了两声，“你做下一个选择。”
沈漠淮没有站起来，只是抬起头朝黑板望了一眼。
老唐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就是第三题。”
“B。”沈漠淮碎发凌乱，声音带着被吵醒的不耐烦，刚吐出一个字节，就又把头埋在桌上睡了过去。
老唐又看向站着的两人，“看见没，人家什么水平，你们什么水平，也敢跟人家玩，被卖了都不知道。”
“苏甜甜也就算了，好歹也中规中矩。陆羽渊你呢？年段倒数！你什么时候也给我争口气啊！啊？”
“老师你不是活得好好的，自己有一口气吗？怎么还要我给你挣？”陆羽渊不解开口道。
全班哄堂大笑，笑声大得像要掀了天花板。
“算了，”老唐叹了口气，“罚你们俩每人把公式抄五百遍，林羽渊外加一百道题。行了，你们坐吧。继续上课。”
下课铃声适时响起。
全班又一次陷入大笑之中。
“成了，被你们两个搅屎棍一搅和，啥都没讲。”老唐叹了口气，“算了，下课吧。杨赛江肆，你们班主任找。”
“好。”杨赛丝毫不慌。逃课多年，她都能猜到余秋霞要骂他们什么了。
江肆脸上也毫无波澜，收起打了一节课游戏的手机，懒洋洋地向外走去。
办公室里
“报告。”江肆敲了敲门。
“请进。”余秋霞从一堆教辅材料中抬起头，待二人站定，她才斟酌着开口，“杨赛江肆，你们昨天家里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啊？”杨赛一怔，这好像跟预想的不大一样。
江肆那边也一脸懵逼，他逃课逃多了，对处理方式再清楚不过，这不是应该上来就砸两本书再指着鼻子唾沫飞一脸地先骂个两小时然后两千字检讨大不了再处分叫个家长吗？这是什么操作？难道因为书呆子也逃课了，学霸在场，所以待遇不一样？
佘秋霞语气温和地询问他俩：“老师相信你们都是好孩子，家里是不是突然出大事了？不然，你们一定不会逃课的。”
余秋霞语气笃定，温柔的眼睛里写满担忧，给人一种既关心学生又不想伤害学生自尊心的感觉:“是身体不舒服吗？这次你们好好解释，老师可以不跟你们计较，但是下不为例，如果不来一定要请假，这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考虑。”
天知道，昨天下午她给两人的家长都打了电话，结果双方的电话都打不通，她为这两个学生担心了一下午，整颗心都被揪起来了，惴惴不安。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她总是害怕还会失去学生。
余秋霞真诚的话语让二人心中有所触动，看着余秋霞担心的样子，杨赛生平第一次对老师有了一点点愧疚。
但是这要怎么说呀，杨赛有种脚趾扣地的尴尬，总不能说请假把警方不让去的禁区当景区逛了一圈，还和几个黑社会的彪形大汉过了两招接着超速飙车吧？
江肆垂着头，也依旧一言不发。
佘秋霞看着沉默的两人开始安慰：“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所以出去散散心？上了高二了，下个学期就是高三，压力确实会大一点，要是遇到了伤心事或感到压力都可以来找老师，遇到困难也可以来找老师的……”
………………
怎么办？编个什么理由能让她闭嘴啊？再这样说下去我真的会愧疚一辈子的啊啊啊！
此刻，杨赛愿意用两本练习册换她从这间办公室里消失。
“老师，是这样的，”江肆艰难地开口，杨赛满怀希望地看向他，像看救星一样，“其实昨晚我们扶老奶奶过马路去了。”
？？？？？？
扶个老奶奶扶了一个晚上？
还有这么土的理由大哥你确定？
“啊，不是，我们昨晚是去……”杨赛清了清嗓子，开口打算编一个不那么离谱的理由，却听余秋霞的声音响起：
“原来是这样啊，做好事是好的，下次一定要请假好吗？”
“好的老师，其实当时也是事发突然我们才没来得及请假，老奶奶突发急症，我们还去了趟医院……”
“好了，看在你们做好事的份上，老师就不罚你们了。”余秋霞松了口气，“回去吧。”
杨赛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这，也行？
她对十七中的认知终于又清晰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