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况下柳梅不方便接听的电话都会通过助理或者经纪人处理,虽然电话那头的人是她丈夫,但目前关系几近走到尽头,由助理充当中间人传话也行。
柳梅点点头,示意她接通。
这边刚通话一秒钟,一道沙哑苍老的女音陡然炸开。
“柳梅!你可真是好样的!”
助理听的心尖一颤,忙不迭回答,“您好,柳梅姐在工作,她的手机暂时由我保管,您有急事我可以代为转达。”
“工作?哼!”老人不掩饰鄙弃,“让她两分钟内还回电话过来,否则以后别进我们家门。”
柳梅听得一清二楚。
她不明白。
她把老太婆哄的心花怒放才得到一份偏爱,怎么突然就翻脸?难不成那些事曝光了?
柳梅脸色难看。
“柳梅姐,这……”助理头回恨自己干活的积极性,这下还接了个烫手山芋。
柳梅看了眼导演的方向,说,“我马上回来。”
说完便迅速朝空着的休息室走,期间手指徘徊在那串电话号码,犹豫不决。
回拨肯定又是一顿臭骂,不回拨,下一步老太婆就该给她的孙子找二婚对象了。
她了解夫家的每一个人。
能让老太婆出面,说明这件事非常重要,甚至可能是丑闻。
他们家每个人都很爱惜羽毛,到了病态的地步。
将休息室的牌子挂好,柳梅以为安全了,迟疑着点击拨号。
只滴了一声,对方迫不及待接电话。
“柳梅,”老太婆厉声呵斥,“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知道外界怎么说我们家吗?”
“你把我们家的脸都丢尽了。”
柳梅插不进一句。
老婆婆八九十岁还能健步如飞,一口气的谩骂连柳梅都没止住。
休息室的墙体并不隔音。
柳梅的争辩与老人怒气冲冲的质问夹杂,来往的工作人员也能模糊听见。
棠衾坐在化妆桌前,像一尊没有生气的木偶娃娃。
化妆师本来正跟棠衾商讨画什么风格,结果话没出口,先被隔壁传来的声音吵到了。
“奶奶,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
“外面的绯闻您不要相信,人红是非多,您就算不信我,也得信您孙子吧。”
老太婆的软肋就是柳梅的丈夫,要星星不给月亮,备受宠爱长大,以前柳梅一说起这个,老太婆并不会太过为难。
今天不同。
柳梅的话音刚落,老太婆仿佛被当心捅了一刀,嘴里不断的谩骂诅咒。
徐智趴在墙根,模样和壁虎有的一拼。
棠衾微闭着眼,感受化妆刷在脸上扫来扫去,痒痒的。
“真吵架啊,”徐智不可置信,“我只是随口说了一句,真这么灵的话去买彩票。”
化妆师也忍不住多听了两耳朵。
似乎老太婆在骂柳梅不知廉耻,柳梅则讽刺她的丈夫。
棠衾有些昏昏欲睡,眼睛都是涣散的。
她能猜到曾月背后有人掺和,但万万没想到是柳梅。
印象中,她和柳梅没有利益冲突,没有多少对手戏,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一地步?
隔壁柳梅使尽浑身解数终于稳定老太婆的情绪,对方给出的最后通牒使得柳梅脸色阴沉难堪。
老太婆威胁她离婚。
如果婚内出轨被抓,这几十年的谋划会一朝落空。
但不离婚,包养嫩模花天酒地她都历经过,随便一条扯出来,她会赔的倾家荡产。
离开休息室,她的脸色阴沉可怖,不断在想哪点出了错。
明明隐瞒的很好!
‘咔哒’
隔壁门把手下压,棠衾走出来。
化妆不过是锦上添花,挑剔如柳梅也不得不嫉妒棠衾的脸。
“是你。”
柳梅的目光阴森,上下打量棠衾的着装,“是你对不对。”
棠衾眼神无辜,“什么?”
她确实不清楚。
但看柳梅急成这样,估计动摇她根基了。
棠衾面上不动声色,“柳老师,没其他事我就走了。”
柳梅几乎控制不住上前质问。
片场人来人往,对面马路车流不息,一点小事都能闹上新闻,柳梅树立多年的好妻子人设岌岌可危,她必须赶在记者得到消息前解决问题。
马导只觉糟糕透顶。
大清晨绿毛主播搞事情,好不容易熬到开拍,寄予厚望的柳梅频频出错,气的他险些血压升高。
“柳老师,你的眼神麻烦随和一点,”马导面带微笑的提醒,“对面是你的救命恩人。”
棠衾今天穿了一身皮夹克工装裤马丁靴,又酷又帅,长发扎成高马尾,凌厉秾艳的妆容格外抓人眼球。
柳梅饰演的孟母买菜回来碰到抢劫犯,多亏阿清出手相助。
“前半部分演的很不错,”马导盯着监视器提建议,“但后半部分怎么回事?柳老师,如果你们私下有矛盾,可以商量着解决,别把情绪带入工作好吗?”
相比起动不动被吼叫斥责的年轻人,马导这会儿的态度称得上春风细雨,但柳梅仍感到耻辱。
四周工作人员按部就班,面部表情都匮乏的寡淡,这素养非一般人能及。
棠衾两耳不闻窗外事,趁间歇时间再次翻开剧本回顾剧情找感觉。
饰演劫匪的男人已经摔了好几次,胳膊腿都有点不舒服了,此时看柳梅的目光极为不善。
柳梅不肯在棠衾面前丢了前辈的脸,勉强扯出笑容,“再来一条,我觉得可以了。”
马导看了她几眼,示意可以。
柳梅提着两兜菜走在马路内侧,便絮絮叨叨今天中午做什么好吃的,根本没意识到后面多出一个不速之客。
摩托车引擎的声音极速接近,孟母这才回头去看。
穿黑衣戴头盔的男人径直朝她驶来,露出的眼睛透露出狠意,明显不是善茬。
孟母慌张后退,却被抓住了肩膀挎的包。
按照剧本,柳梅只需要适当的挣扎一下,松开包带就行,这会儿她像用尽全身力气拉扯,劫匪一时不察,险些侧翻。
柳梅时刻观察着棠衾的位置,在男人露出不耐烦,导演喊咔之前,猛地松开手。
‘呲——’
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尖锐声音格外突兀。
男人惊魂未定的握着门把手,脚底板凉飕飕的,低头一看,鞋底不知丢到了哪,穿着粉色袜子的大脚丫尴尬的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