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奇亚集团的大楼,棠衾骤然生出恍如隔世之感。
一栋栋耸立的写字楼依然灯火通明,亮的看不清夜空中的星星,车流不息,繁华簇拥。
秋夜寒凉,她惊讶的望着马路对面手捧粉色玫瑰的男人。
宽松的风衣外套衬得他身量更加挺拔高大,目光穿透镜片直直的投射过来,笑容温和。
车来车往,人影愈发清晰。
她捏了捏耳尖,感受到刺痛方觉不是幻象。
沈知礼不疾不徐的迈步过来,风呼啸而过,他走的每一步都极为坚定。
“虽然只是一个晚上,”他含笑开口,“但我迫不及待想见你了。”
棠衾怀里同样抱着精心制作的花束,花香弥漫,她仍嗅到了男人身上淡淡的松木香。
泛着凉意的指尖被握住。
沈知礼执起她的手,凑近唇边吻了吻,“先回家。”
棠衾傀儡似的跟着沈知礼的步调走,待坐进温暖舒适的车内,才憋出一句。
“你不是说要睡了吗?”
“来的路上确实阖眼休息了会儿,”沈知礼倒没说谎,眼睛一扫司机,“你可以跟他求证。”
撇开必要的应酬活动,晚上九点多沈知礼必定在家里书房,这是雷打不动的习惯。
方才离开演播厅后两人还互道晚安,转头人就出现,棠衾眨了好几次眼睛,头脑空白的像失去措辞能力。
车子一路平稳行驶。
有限的空间内只听消息叮咚叮咚,沈知礼瞥了眼棠衾的方向,眉梢一挑。
“业务繁忙?”
棠衾不自然的摸摸鼻尖,道,“叶子说拍摄结束后一起吃饭,我忘记了。”
叶子给三人拉了小群,这会儿正疯狂艾特无影无踪的棠衾。
[叶子:人呢?(微笑)]
[叶子:(图片)]
[叶子:别告诉我你溜了]
图片内宿舍空空荡荡,棠衾的被褥叠放整齐,衣服还挂在柜子里。
“明天我安排人去拿,”沈知礼语调随意,“换个时间,我来请?算是赔罪?”
棠衾,“……”
她脑海中不受控制描绘着叶子见到她男朋友庐山真面目的反应。
而后委婉的道,“现在不合适。”
叶子致力于劝她不要太早步入婚姻的坟墓,这些话放在沈知礼面前,妥妥的在雷区蹦迪。
沈知礼淡淡道,“按我们这的习俗,好朋友的另一半都会主动请吃饭。”
棠衾愣了下,“是吗?”
“嗯。”
沈知礼面不改色的强调,“入乡随俗,这是礼节。”
前排司机,“?”
他土生土长四十年的海市人怎么不知道这是习俗?
沈知礼的神情极具欺骗性,棠衾对此深信不疑。
于是伤感小伙伴难见一面的叶子收到了如下回复
[棠衾:你们什么时候有空吗?我男朋友说请你们吃饭赔罪]
消息发出去两分钟,闹腾的叶子呈现诡异的静默。
棠衾蹙了蹙眉,疑心是不是网络中断,又发过去一张表情包作为试探。
叶子才如梦初醒般跳出来。
[叶子:不太好吧,非亲非故的]
[丁桐:我们两个不善言辞,场面会很尴尬]
[棠衾:他说这是海市的习俗]
丁桐坐在宿舍床边,盯着最后那条消息,眉心直跳。
“你们海市有这习俗?”叶子一愣,“我大学期间舍友谈恋爱请吃饭倒是不成文的约定。”
回想那天惊鸿一瞥的千万豪车,丁桐思索道,“应该是怕我们对棠衾不利,打探一下虚实。”
“这样啊。”
叶子瞬间释然,“应该的,我妈前两天打电话还担心我被人家背刺呢,她男朋友挺细心。”
“他不会跟那个纹身烫头的堂妹一样吧?”
一想到美人手挽精神小伙说是真爱的画面,叶子就眼睛刺疼,仿佛被隔空伤到了。
棠衾未意识到她们发散的思维,得到同意后便转告沈知礼。
“下周她们要准备签约事宜,周五有空。”
沈知礼略一颔首,“好。”
“还有件事,”他罕见的犹疑。
棠衾,“什么事?”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小叔一家要回国吗?”
思绪飘飞到那个失眠的夜晚。
她面上笑容僵滞。
“记得。”
沈知礼肯定了她的猜测,“昨天刚到,暂住在御景园。”
“我出来时他们已经休息了,明天会见到。”
棠衾的笑容完全消失。
“我……要不还是回宿舍再住一晚……”
沈知礼勾过她的手指,笑道,“他们看了你今晚的表现,夸了你半个小时,没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
棠衾认定是场面话。
朝夕相处的邻居都对她诸多挑剔,素未谋面的一家人,即使爱屋及乌,也该有个衡量标准。
似是想到不愉快的一幕,沈知礼眉头拧紧,“沈芊每天打越洋电话,八百字小作文张口就来,他们已经自动戴好滤镜了。”
棠衾,“……”
沈芊过于活泼可爱的面孔浮现在眼前,她迟疑开口,“你们性格差异……”
“沈芊初中跟随父母出国,接受国外的教育,性格难免奔放热情了些,除叛逆的生活作息外,本质比较坦诚。”
顾忌小女孩的面子,沈知礼咽下快要脱口而出的傻白甜,换了委婉的表述。
“小叔以前是个画家,沉默一些,三婶谭茵,你应该从别人嘴里听过,书香门第出身,与小叔性格差不多。”
所以他至今不知两个闷葫芦怎么生出沈芊这朵奇葩,三岁看老,那时的沈芊已经是远近闻名的话唠,现在亦然。
“沈芊的弟弟叫谭佑,随母姓,今年八岁,喜欢读书,不要被他表面的文静欺骗,一个古灵精怪的小鬼头。”
简略介绍了下家庭成员,棠衾在他随意的语调中慢慢放松,回神后发觉御景园近在咫尺。
主楼的客厅本来一片漆黑,却在两人踏进的刹那陡然亮起手电筒。
自下而上的打光方式,衬得来人面孔阴森可怖,披散着一头卷毛,神似索命的厉鬼。
沈知礼一手牵着棠衾,一手啪的打开客厅吊灯。
“沈芊。”
他语气冰冷。
沈芊悻悻的关掉手电筒,“我看到你开车离开,想着肯定去接阿衾姐姐了,就稍微等了一下。”
来回路程,加上等待时长,一个多小时。
稍微两个字的水分很大。
沈知礼冷嗤,头也不回的带着棠衾上楼,抛下一句
“明早我会跟你爸探讨孩子全面发展的问题。”
遭遇瓶颈期,快要熬秃后脑勺的沈芊,“……”
有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的话,就算吞回去,也会从心灵的窗户泄露出来。
沈知礼回头,看清她眼底熊熊燃烧的怒火,衣冠楚楚的开口,“不用谢我。”
沈芊,“……”
她恶向胆边生,“阿衾姐姐,你看他多过分,我迟来的假期他都不放过。”
棠衾啊了声,不知作何反应。
沈知礼先一步捂住她的嘴,棠衾整个人被纳入怀里,耳畔是炙烈跳动的心跳声。
无视沈芊小白花的表演,沈知礼堂而皇之的把人推进房间。
窗外的月亮洒在床边,银辉皎洁,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
你侬我侬,温软絮语。
女孩纤瘦的身体微微瑟缩躲开逼近的身躯,归来时裹挟的冷意渐渐消散。连呼吸都是发烫的,唇齿张合间吐出破碎的字节,撩人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