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郊区行进，周围越发荒凉。
化工厂排放的气体大团大团的融入云层，天空都灰蒙蒙的，空气中弥漫出古怪的焦油味。
植被稀少的矮山下是排列有序的别墅群，绿油油的爬山虎覆满白墙，一眼望去阴森可怖。
经过一段颠簸不平的土路，尘土飞扬中，棠衾的视线投向耸入云端的烟囱。
远离城市，本该是青草绿地，化工厂的出现令附近的鸟群都早早迁徙。
自愿充当司机的王部长也跟着看了眼，“城市的发展离不开这些工厂，一天在发展，一天就在污染。”
“棠小姐家在哪里？”
他闲聊时很随和，也没有问什么隐私问题，棠衾答道，“云城。”
“云城？好地方。”
“四季如春，自然资源丰富，在全国宜居城市排前几。”
棠衾想了想乌勒山遮天的丛林，对此不置可否。
车队停在租用的别墅楼前。
工作人员下车后，目瞪口呆望着这栋充满诡异的房屋。
蛛丝遍布，风吹到身上凉飕飕的。
一个女孩搓搓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恶寒的问，“部长，咱们真的是来拍广告不是做｜法吗？”
“胡说八道！”
王部长笑骂一句，“相信科学，一个个的别这么胆小，你看棠衾，丝毫不慌。”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转移。
棠衾一席黑色吊带裙，身材纤瘦又玲珑有致，皮肤雪白细嫩，近距离都看不见毛孔。
“别说，”女孩开玩笑道，“适配度百分百，有种宿命感。”
像是沧海变迁，百年过后，这栋沉寂已久的别墅迎来了主人。
哄笑声炸开。
走过枯枝败叶堆积的院落，棠衾望着那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抬手接住一片落叶。
快门声倏然响起。
她疑惑回眸，对上小哥不好意思的笑，“职业病职业病。”
王部长拍拍他的肩，“为了你的饭碗，克制点。”
小哥用肩膀顶开他的手，翻个白眼，“我的挚爱只有相机。”
不理会王部长的间歇性发疯，他固定好三脚架，示意棠衾按剧本走。
分镜拍摄，棠衾要不停的更换服装首饰，眼神也要表达出摄影师需要的情感，这对她来说是个新奇的体验。
别墅内部空空荡荡，空气里漂浮着灰尘，轻微的动作便能激起一阵飞扬，呛得人不停咳嗽。
重点拍摄部分在别墅后院的游泳池。
请专业人士清理过，泳池内的水碧蓝清澈。
夏日里下水是一件惬意的事情。
棠衾的长发湿漉漉的披散在光裸的后背上，经过美瞳装点的眼珠泛着点浅茶色，比玻璃珠还要漂亮。
一旁打光的工作人员不受控制的吞了吞口水，小声道，“真有美人鱼也不过如此了吧。”
半晌没得到回复，他扭头一看，发现平常办公室里有名的甜妹眼也不眨的盯着人看，嘴角还有可疑的水渍。
“姐姐杀我，”她吸溜了下口水，疯狂心动。
“……”男员工黑着脸，“她才十八岁。”
“呜呜呜那也可以，我可以自己动。”
“……”
什么虎狼之词。
他们这边拍摄进展顺利，利用午休时间疯狂翻阅文件报表的沈知礼终于提前结束今日份工作。
安展沉默的掂了掂怀里的一摞文件夹，在沈知礼危险的视线中，把刚添加的会议安排吞回肚子里。
身为特助的直觉，但凡他开口说半个字，等待他的就是流放。
沈知礼取了外套穿好，语气淡漠，“会议推到明天。”
“好的，”保持无懈可击的笑容，安展目送顶头上司翘班谈恋爱。
沈知礼的目的地正是郊区。
保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极为识趣的忽视沈知礼的谈话内容。
来人沈知礼也很意外。
“今晚有空吗？”冯子成那头是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声，人声嘈杂，想来是在哪个娱乐场所嗨疯了。
沈知礼神情平静，“有事？”
“这就忘了？”
冯子成往安静处走了两步，提醒他，“老周的场子，今晚八点，锦悦。”
锦悦是海市有名的会所，多为上流圈子服务，玩法令人眼花缭乱。
沈知礼沉吟片刻，“知道了。”
“那个……”冯子成忽然支支吾吾起来。
沈知礼挂电话的动作停顿，“还有事？”
“林秀秀也来。”
“没别的事了？”
沈知礼从始至终一点情绪起伏都无，根本不在乎什么林秀秀张秀秀的。
冯子成见他没生气，松了口气“没有了，今晚不见不散。”
话落的瞬间，那头只余嘟嘟嘟的机械音。
冯子成挠挠刚染的蓝毛，随手把怀里的女人推开。
妩媚的女人刚想缠上来，就被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制止，登时不敢再得寸进尺。
不过几天时间，这已经是他换的第三个女伴。
想起今晚的好戏，他兀自琢磨。
林秀秀在圈子里出了名的刁蛮任性，扬言非沈知礼不嫁，国外留学选的也是沈知礼曾经待过的学校，单身二十多年，摆明了不死心。
可惜，铁树已经为别人开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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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区别墅。
棠衾裹着毛巾坐在泳池边，裙摆湿漉漉贴着腿边，显露出修长笔直的腿型，水珠沿着皮肤滑落，莫名教人口干舌燥。
策划方才灵光乍现，正跟人商讨新的拍摄流程。
王部长高一声低一声，“不行！荒郊野外的，我上哪给你找个男模特来。”
“耽误时间，万一拍摄效果没预计的好耽误时间。”
摄影师则觉得可行，配合策划游说。
“可以试试，有剧情感能吸引观众留下，国外也有很多类似的营销。”
“能耽误多久？沈总都不急。”
以一敌二的王部长抓耳挠腮，“我说不行就不行，没经过沈总同意，我做不了主。”
“我们先拍一下试试，效果不错的话再走流程提交。”
“有什么好犹豫的，这是立功的大好机会！”
他们的争论声愈发高亢。
棠衾拢了拢湿发，浓墨似的眉眼显出几分清冷感，漫不经心拨弄着水流。
僵持不下之际，一道身影蓦地出现。
西装革履，高挺鼻梁架着副金丝边眼镜，带出几分书生的儒雅。
院内霎时静的可怕。
王部长惊疑不定的望着本该坐在办公室批文件的老板。
策划却先一步迎了上去。
“沈总，我有一个想法。”
王部长眼皮子一跳，试图阻止已来不及。
沈知礼立在原地没动，眼神示意她禀报。
策划洋洋洒洒表述了数百字忠心，在沈知礼愈发冷漠的神情中才将计划和盘托出。
最后顿了顿，谨慎道，“您觉得呢？”
王部长背过身，虔诚的祈祷，“阿门……”
沈知礼问了个令所有人出乎意料的问题。
“有亲密动作？”
策划怔了下，“牵牵手摸摸脚算吗？”
尚在沈知礼接受范围内。
他走到棠衾身边，手指轻梳着她的长发，“还有什么问题？”
这是同意了？
策划惊喜到忽略了两人亲昵的举动，“没问题，我这就联系挑个男模特过来。”
棠衾打了个哈欠，小声问，“你忙完了吗？”
沈知礼嗯了声，抬手摸了摸她额头的温度，“还顺利吗？”
“大家都很好。”
可能是对美人的优待，连苛刻的策划都对她格外宽容，说话时轻言细语，生怕吓到她。
“找个身材好点的，”策划蹲在一边联系公司，边用手比划，“要凶一点，不露脸，有那个气质就行。”
“我这边急需要人，照片先给我发过来看看。”
“重点要腿长。”
她喋喋不休叙述着条件，沈知礼眼睛一眯，道，“不用找了。”
策划茫然回头。
善变的沈总后悔了？
生怕这个绝妙的主意被否决，她讨好的说，“很快的，我正在联系呢。”
沈知礼挑起唇角，“我。”
策划以为自己幻听了，“什么？”
包括棠衾在内，俱是怔愣。
良久，王部长抖着嘴皮子，指间的烟都要拿不住，“沈总的意思是他与棠衾做搭档拍摄。”
“……”
风太大，都听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