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苩想起正事,“百草,姜大人问几天能回京……”这话真不好答,他用力抿了抿唇。
“要回去了呀?”百草又给师父泡脚的盆里添了些热水。
“小将军的伤,其实更适合静养。”周苩仿若自言自语的低声。
百草走过去,放好师父的医箱,回身问:“不宜挪动?”她不太明白,今天看着好像没有那么重。
周苩呲出门牙,毫无形象的叩了几下齿,“问题就在这,还没到不宜挪动的程度,但最好还是不动。”脚在水中动了动。
百草知道师父是什么意思了,“如果就是不宜动,师父还能禀明了,现在是不知道怎么向上禀报?”
周苩点头,“对,就这个意思,你说作不作难吧?唉!”
百草走过去,给师父的被子铺好,从榻边拿出汤婆子,往里面灌着热水。问了一句:“那对伤者而言呢?”
正坐着泡脚的周苩一拍大腿,“对呀!”这些年在宫中当御医当的,整天就惦记着察言观色,揣测上意。为医者的初心居然都忘了。
想明白立马心情都明媚了,“明天就去找姜大人禀明,他要是不同意为师就上奏圣上。”
话一出口,周苩忽然就觉得自己多事了,那个姜大人和小将军……呵呵!
咳!在宫中吃瓜这么多年,他自然知道嘴严是第一要务。
百草问:“师父笑什么?”
“没事。行了,不用添水了,你也歇着去吧。”看着百草进屋就没闲着的忙,周苩感觉有个徒弟挺不错,比太医院里的小医士细心多了。
“好,师父。”百草把茶水放到师父手边,又看了看炭盆,这才退出去回到自己房间。
翌日姜遥岑听说现在“不易挪动”并不觉得意外,问:“那周御医觉得什么时候启程比较好?”
周苩算了算,“一般说以将军的身体和年纪,有一个月足已。”
姜遥岑毫无表情的问:“从受伤日算?”
周苩点头。
姜遥岑嘴角一弯,这么算来也没多少天了,“好,那就十日后启程。”
这一日居然是个冬日里难得一见的好天,没有刺骨的寒风,苏如画推开了窗子,让阳光和有冬天味道的空气进到屋里来。
没想到,阳光照在身上居然暖洋洋的,让人生出想懒洋洋一动不动,只晒着太阳的心思。
原来北方的冬天并不是天天都那么要冻死人的样子,这样的天儿可真好。
苏如画在窗前坐了会儿,好久没有这么悠闲的坐着享受阳光了。受伤之后虽然可以,却是大冬天,并没有很暖的阳光。
忽的有水滴滴落。
啊!这……“青豆,天是要暖了吗?”苏如画看着刚才滴落水滴的地方愣神。
“才二月,还早着呢!但是出了正月,就会时不时的暖两天,然后还会再冷,和冬天一样的噶噶冷那种。要真暖和,怎么也得四月。”青豆在窗外答。
见天气好,青豆正忙着将椅子放到窗外,把被子和枕头放上去晾晒。
那今天就是难得的一个暖和天了,真好!苏如画闭上眼睛享受阳光。
“柏小将军,有人求见,老将军让把人带来了。”忽然远远过来两人,一个窦老将军近前的亲卫说。
求见?到老将军那了?什么人?
苏如画眼睛一睁,“柏某衣冠不整,请稍等!”正看青豆进到房里。
现在已经又过了八天,苏如画下地走动都有两天了。
只是这一早起头都没梳,看起来更像女子,这样子可不能让人看见。
青豆也马上明白过来,给苏如画披上外袍,束起发髻。
自从窦老将军准了苏如画的亲卫可以随行,并严令养伤不得打扰,已经好几天没有人来了。
青豆和苏如画在这就更随性了,这会儿突然来人,赶紧着穿戴。
青豆收拾利索,走到门边,开门,“我们小将军有请。”
但见得走进一黑脸中年汉子,苏如画一见竟然是熟人。
黑脸赵丰仓大步上前,“见过柏校尉。”
“赵首领快起,柏某担不起这大礼。”苏如画欠了欠身,还是没逞能去扶人。
“柏校尉担的,赵某特来感谢。本来到了额伦族,与额伦族首领谈好了,觉得太容易,就又找了几身额伦族的衣裳,又往王廷走。王廷的态度是不想以物易物的,他们就想抢咱们四渊。
本都想往回走了,不想王廷进攻安远失败,急需药物。我们走南闯北,怕路上有事,谁身上没些药?
王廷就收了我们的药,见了我们的人,还同意易物了……所以特来感谢柏校尉。”
说着送上一个巴掌大的东西。
苏如画一看,是汗人特别珍视的一种小刀,弯弯的,上面刻着不知道什么意思的纹路。
赵丰仓拔出小刀,从自己头上拽下几根头发,在小刀的刃口上轻轻一吹。头发迎风而断。
“吹毛断发,果然是好刀。能易物的事已经和窦老将军说了?”苏如画自是看上那刀,也没把正事忘了。
“禀报过了。”黑脸赵丰仓把刀又还回刀鞘,双手奉上。
“那瑜就愧受了,多谢赵首领。”苏如画笑着双手接了,“赵首领来得也是巧,再过两天瑜就要回京了。”
“校尉这是……”赵丰仓进屋看着人没着军服就觉得奇怪,这会儿才试探着问。
“说来惭愧,就是和汗人王廷那战伤的,还折了不少兵士。”苏如画把刀递给青豆,让青豆收好。
说到战事,黑脸赵丰仓也是唏嘘不已。走南闯北这些年,经过见过的自是比旁人多,将士的艰辛他也知道,又聊了几句,便要告辞。
青豆几次想说话,都被苏如画用眼神制止了,把个青豆憋的,总算在送赵丰仓起身告辞时说了一句:“柏校尉早就升裨将了。”
苏如画这次是没拦下来,只能无奈摇头。
赵丰仓一听先是一愣,就要回头给苏如画贺喜,外面走来一人,正到门口。
赵丰仓见又有访客,再不好多说,回身报拳说声“恭喜”,便告辞了。
门外与赵丰仓擦肩而过的人是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