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生先说说看。”主簿给面前三个杯子里倒上茶,给窦老将军一杯,给自己一杯,又向苏如画的方向推了最后一杯。
苏如画忙起身,双手接过。“现在看如果这雪不化,可不止是咱们这信送不出去,汗国那边牲口的干草应该也没有备够。若真是那样,他们会有大批牛羊饿死。牛羊都死了,他们的食物就成了问题,那绝对又会来抢,而且会抢的更加疯狂。”
主簿微微颔首,品一口自己杯中的茶,“后生这结论是对的,汗人一定会更疯狂的掠夺。”又喝了一口茶,慢慢地道:“但不是没有备足干草,因为汗国那边并不会给牲口备干草。”
啊?!苏如画瞪大了眼睛,端起的茶没喝就忘在了手里,就那么端着问:“那他们的牲口要如何过冬?”
窦老将军把自己的茶喝了,又把茶杯放到主簿面前案几上。
主簿茶送到唇边又是一口,品净了杯中茶,微微笑着,一副看晚辈后生的慈和笑容,“你是当汗人同咱们四渊一样把牲口圈起来养吧!”看一眼苏如画,又提起壶给自己和窦老将军的杯中续上了茶水。
苏如画看自己手中的茶,还没喝呢,“不是吗?”
主簿把窦老将军的一杯递过去,窦老将军接过去认真听两人说话。
主簿摇头道,“他们是放牧,几百上千的牛羊——把一片地草吃的差不多了,拔营起寨,再换个草场继续过活。”
“哦!”苏如画的嘴做成一个喔形就没有收回来,她在想那是什么样子的,没见过,想不太出来。却想到一个问题。
“咱们比他们靠南,也就是主簿说的,比他们更暖和一些,这边的草都被雪盖在下面了,他们地上怎还会有牲口能直接吃的草?”这个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他们那边山并不多,却甚是高大,背风坡不只有草,有的山坳里还有绿草,那山坳也甚是大,能容的下一个大的部族和他们的几千牲口生活相当一段长的时间,可以整个冬季就在那里。他们那叫冬季牧场。
但是草总有吃完的时候,他们就再换到歇过一段时间,又长出草来的草场去,应该是一处春季牧场……如此往复。”
“这就是他们的……”苏如画想了想,叫啥来着,没想起来。
县令执着自己的空茶杯,缓缓道:“逐水草而居。”
苏如画一拍头,“对,在书上看过,还真想不出是这样。我还以为是他们的河经常改道,改一次,他们就换一次地方住,总保持在河边。”真是书上得来终觉浅。
突的她又有了一个想法,眨眨眼,笑咪咪看主簿。书上学得浅,那有个人教导怎么样?
主簿感觉到苏如画的目光,抬眼,目光含笑迎了过来。
苏如画起身对主簿躬身施礼,“多谢老师。”
窦老将军哈哈大笑,“主簿何时收的学生?老夫竟然不知。”
苏如画忙道:“一字也为师,学生受教。”
主簿想说没收过,竟就这么让苏如画的话给咽了回去,左手食中二指摸着眉毛,不由得笑,倒也没说不愿意。
窦老将军抬起右手,用右臂挡着左手,左手悄悄指了指主簿案上的茶杯。
苏如画余光里看到,马上上前一步,双手端起茶杯,递到主簿面前。
主簿盯了茶杯好一会儿。
苏如画见主簿面上并无不愉,就恭恭敬敬一直端着,到窦老将军都有点坐不住,刚要开口说点什么。
主簿叹口气,“你今日拜我为师,不怕有朝一日后悔?”
苏如画摇头,“绝不后悔。”心下却道,只怕有朝一日老师后悔。
窦老将军也道:“嗨,柏瑜又不考科举,师从何人又有什么关系?”
主簿这才点点头,接过茶杯,喝了这杯敬师茶。
窦老将军见拜师的也拜了,收徒的也收了,才又把话题拉回正轨,问:“突然下了大雪牧场会怎样?草都冻了?”
“不,”主簿摇头,忧心忡忡,“牧场还在那里,草也不会有事,怕只怕他们没来得及迁到那处可以过冬的牧场。”
“到不了就没草吃?”苏如画问。
“到不了冬季牧场的话,不只是饿,更多的问题是冷,大量牛羊会冻饿而死。”县令说着,看来也是知道汗国情况的。
主簿点头,“牛羊死得多了,人总要活着,为了活着人总是要吃食,怕是他们会更发狠了来攻打四渊,而且不只是今年,明年也还会……直到他们再养起足够的牛羊群。”
“这……老师,冻死的牛羊肉不能吃吗?”牛羊死了他们就没有东西可以吃了吗?苏如画不理解,前段时间马死了,肉都冻了,吃着挺好。难道是冻的牛羊肉不能吃?
“当然可吃,可是大量冻死的,他们吃不完又带不走,开春之后他们还要换牧场。肉到开春化冻……”主簿细细得算。
“为什么要等到化冻,四渊的百姓不吃肉吗?”苏如画眨眨眼睛,他们能抢咱们的粮,为什么不能用肉换呢?
“你是说?”主簿明白了苏如画的意思,眼带笑意的看过来。
师徒俩眼神一对,苏如画点头。
“你俩有了师徒名份,怎么就把老夫当外人了?”窦老将军又送回空的杯子,放到主簿面前,有点重,表示一下自己的不满。
“瑜只是一个想法,他们吃不完,咱们能不能用粮食换?两方都有吃的,他们不攻咱们不打,还有什么事吗?”苏如画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主簿给自己和窦老将军又倒上茶,并不说话。
窦老将军一噎,这……
“那咱们少吃些粮,喝粥吃肉不行吗?”苏如画问,肉它不香吗?
“怕是吃不饱。换够汗人能过去冬春两季的粮,咱们这就不够吃了。”县令提醒道。
苏如画眼睛一亮,“那咱们能不能用新粮换去年的陈粮?再用陈粮去换汗人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