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看着二哥瞪眼看自己,全当没看见,洋洋得意中听到二哥说:“她不是你二嫂。”
“不是啊——”小四认真想了想,“那我叫她二嫂就好了。”小四说着从水盆中站起来,抬腿跨出水盆,要往外跑。
姜遥岑觉察不好,一把抓住小四胳膊,“干什么去?”
“去叫二嫂呀,叫了不就是了吗?”小四答的理所当然。
姜遥岑揉揉额角,“不许叫。”
“就要叫。”小四才不怕二哥。
“不许……”二哥咬牙切齿。
不要紧,小四还会一招,扁扁嘴,眼泪在眼圈里转。
“哭也不许叫,二嫂不能乱叫!”
“没有乱叫!从来都没有叫过,就要叫厉害姐姐,就叫!”小四眼中含着泪瞪眼睛,梗着脖子,就是不服气。
“小四怎么了?”长姐本是来看看这边洗干净没,正看到红着眼眶的小四。
小四一看长姐就好像打开了某个开关,哇哇哭起来,委屈得不行,一抽一抽的。
“小四要去找厉害姐姐,二哥不让。”别提有多委屈了。
姜遥岑:?!
“想去就去吧,长姐带你去。”姜子琴伸手去领小四。
姜遥岑忙拦着:“不能让他去。”
“怎么了,不是你给请的武先生吗?”姜子琴一脸困惑。
“不是不许小四去……”姜遥岑本来是想解释,可想到小四要叫二嫂,这话又不知道怎么说了。
“那就去吧!先穿上衣裳,总不能这样去。”姜子琴领着小四往里边走,姜遥岑松开了抓着小四的手。
小四发现二哥松开了手,一下从长姐手中挣脱,往门口跑。
“长姐——”姜遥岑回神,忙去追小四,“小四——回来。”
小四见二哥追来,高兴坏了,二哥可很少这么陪他玩!来呀,来呀,来抓我呀!
门栓一抽,光溜溜就出了房门,吧嗒吧嗒得在廊下跑,嘴里喊着,“厉害姐姐,厉害姐姐!”
“什么事?”苏如画闻声开门迎出来。
小四一头扑进苏如画的怀里,“二哥知道错了,你就原谅他吧。”
苏如画一把抱起光着的小四,想先带回房里,没想到,小四后面真的跟着姜遥岑。
“怎么敢生定国公府二公子的气?民女不过是气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她们会上吊?”
想到璎儿跪在她娘身边说‘我再亲娘一下,就一下’,想到兄弟俩跪在娘身边说‘孩儿,送爹娘’心都疼,那几个妇人犯了什么错?孩子们又犯了什么错?
想起面前这个人冷淡的说‘从这里出去,她们也活不下去’就来气。
怎么就活不下去了?反正孩子的爹也死了,她们自己带着孩子过不行吗?不把这遭遇说给别人听不行吗?
什么‘活不下去’?不过借口而已,是他也觉得这样的女人不应该再活着,他和那些男人是一样的,是看不起这些女人的……
定国公府二公子——从认识也不曾听她这么称呼过,唉!
姜遥岑长长叹了一口气:“如果她们还活着,无处容身,须要庇佑,安置她们在庄子里容身又是什么难事?只是她们已经选择那条路,还能再做些什么?不过是劝你不要太伤心罢了。”
苏如画听着眼泪倏地就下来了,转过身看姜遥岑,“借二公子房间一用,柏家孩子还在……屋里。”
姜遥岑闪身让路。
苏如画把小四抱到姜遥岑的床上,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小四不知道苏如画怎么了,一直用手给她擦,“是二哥不好,厉害姐姐别哭了。”
姜子琴在一旁更是看的糊涂,“这是怎么了?”
苏如画看着小四穿好衣裳,“姐姐没事了,你去看看你的兄弟们收拾完没?”
想到兄弟们小四就高兴,“好,我去看看。”
看着小四走了,苏如画才说起那三个孩子的家人。
“那三个孩子的娘……”苏如画一边说一边哭,在三个孩子面前她一直尽可能不去想,她怕自己哭得停不下来。
姜子琴也听得落下眼泪,推己及人,她说:“那四个妇人怕是早就想死了,恶人定是以孩子威胁,她们活孩子便活,她们死孩子便死……”
苏如画点头,“猜也是,大小姐是没见她们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衣裳都挡不住……”
“难为苏姑娘了,你个没嫁人的姑娘看了这些,也苦了你。”姜子琴拉起苏如画的一只手,轻抚着。
“我没什么,只是想不明白,她们错在哪了?竟没一条活路。”苏如画抬起另一只手,擦一把脸上泪,却止不住悲戚,依旧抽咽着。
姜遥岑坐在桌前,面向窗外,缓声道:“他们娘亲的事,不知那三个孩子知道多少,又是怎么想的?”
听到姜遥岑出声,苏如画才想起这个人。
“这事不敢说,更不敢问三个孩子,便一直对着二公子生气,多谢二公子不与我一般见识。”苏如画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在姜遥琴面前垂了头,难得显出小女儿神态。
姜遥琴看着心疼,把苏如画另一只手也拉过来,“苏姑娘若不嫌弃,也随他们叫我一声‘长姐’吧,再有什么事,直管与我说。”
苏如画抬头,眨眨哭成桃子的眼睛,“长姐。”
“哎——”姜子琴拿帕子给苏如画擦脸上的泪,“以后你便也是我妹妹,有什么事跟我说,别一个人放在心里,才多大个孩子!”
苏如画点头。
姜子琴又道:“我是养在深宅里的,你做的这些事我都不敢想,我有为难的事都依仗兄弟,你纵是能顶起天来也有为难的时候,我便把这二弟借你出气。”
苏如画不太好意思,“再不会拿二公子出气了。”
姜子琴拉起苏如画,道:“去我屋里洗洗脸吧。”
苏如画摇头,“不去了,让张妈妈看见。”
姜遥岑适时补上一句,“对,那三个孩子的身世,不能让别人知道了,身边伺候的也别说。”
“二弟倒是提醒了我,确实不能说。”姜子琴扶了扶鬓角,唤一声:“二弟……”目光瞥向水盆。
姜遥岑起身去重新打了盆干净水回来,放下便又出去了。
“屋里没人了,你且梳洗一下,再回去。”姜子琴轻轻柔柔的道。
“嗯!”苏如画点头。哭这一场痛快多了,也解开了心结,整个人感觉都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