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身摇晃也在加剧。
这会儿苏如画彻底明白了屋内桌椅都固定了的原故,衣柜门也都被栓扣卡住,若不是如此,不知物件都会散落成什么样。
刚从桌上床上收到角落里的东西,散落下来。
特别是那一人多高,衣柜中放不下的物件,随着船身晃动叮铃咣当的响。
娘抬头去看,又要起身去收拾。
苏如画安抚娘,“没事,别管那些,现在收了也还会再落下,娘躺着吧。”
娘点点头又躺回床上。
风雨声中苏如画隐约听到有人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跟娘说去看看大小姐那间的人都怎么样了,起身往门口走去。
踉跄着打开房门,冷风冷雨硬是顶得苏如画往后退了半步,呼吸都窒住一下。
好歹稳住身形,顶着风雨走出来,确定有人声在喊,而且是船老板的声音。
难怪船老板说话声音那般洪亮,否则在这风雨交加的时候,谁还能听见他喊什么?
只是离得太远,她还是听不清楚。
举步维艰,好容易走到姜子琴屋里,见小四蜷缩在姜子琴怀里,不好受却也不闹腾,乖乖趴着,也不怕也不哭,瞪着大眼睛,看到是苏如画进来,糯糯的唤,“厉害姐姐。”
就走了这几步,苏如画的衣裳都湿了一片,没上前碰小四,只看了看,“姐姐来看看小四,小四好乖。”
“苏姑娘衣裳都湿了,快别来回跑了,这没什么事,你也歇会儿吧。”姜子琴见苏如画辛苦。再厉害也还是女儿家,这样被风吹雨打,有些不忍。
“我去下层看看,一会再来看你们。”苏如画却不当事,摆摆手又转身要开门。
见她执意要去,姜子琴在后面喊了一句,“告诉二弟,我们都没事,让他放心。”
扶着船舱一步一步往前走,夜色如墨,愈发感觉是掉进了凶兽的巨口,风雨便只是它的呼吸。
突然一道闪电刺破天际,打碎凶兽的幻相,却又响起低沉如鼓的滚滚雷声,怕是天兵天将在开战吧。
借着几盏摇摇晃晃的风灯,勉强看到楼梯,扶持着舱壁,不知摔了几跤总算到了下层。
竟然感觉摇晃轻了些许,甲板站了不少人,在议论着什么。
听到说“渗水”,苏如画看看四周,应该说的不是雨水,是船身哪里渗进了河水吗?
见船帆已被完全放下,船上人都在说着她听不清也听不懂的话,苏如画甚至不知道自己站在这干什么。
环顾四周,看见不远处的姜遥岑,那人就是站在那,什么也没作,便是无地势以炫容,有天机而作色。
苏如画想走过去,船却摇晃地厉害,没有舱壁扶着,很难往前走。
突然一个大浪拍上来,船身一倾,苏如画觉得自己要被扔出去了,挥舞着手想抓到什么,一只手一把扶住她的手臂。
刚刚被船身抛起的心总算沉了回去。
“这里你帮不上什么忙,回去吧。”姜遥岑的声音沉静的不似一个少年郎。
“渗水了?”苏如画问。
“这种大船,渗水都是小事,排水便是。”姜遥岑解释。
苏如画心中稍安,又问:“上层的人都无事,药还能再吃吗?”
“如果人不吐了,便不用吃了,如果还想吐,就再吃一次。没想到桔子皮倒是有奇效。”姜遥岑嘴角向上弯了一下。
知道了船没什么大事,苏如画放下心。她讨厌不了解情况,什么都无法掌握的感觉。
船身晃荡,地板湿滑,往楼梯上走时,苏如画才意识到姜遥岑依然扶着她的手臂,低头看一眼。
姜遥岑松了手,“冒犯苏姑娘了。”
苏如画也不甚在意,“你我也算是患难兄弟了,无妨。”
姜遥岑深吸一口气,让苏如画这句话顶的肺疼。
走到了上层廊道,姜遥岑走在外侧,把苏如画挡在舱避一侧,苏如画觉得风雨都被遮挡了大半。
姜遥岑虽松开了手,苏如画却觉得他站在那,自己便不会被再抛出去。
路过姜子琴的房间,苏如画要推门,姜遥岑却拦下了:“苏姑娘回吧。”
苏如画说:“我进去看看才放心。”
姜遥岑:“我去看,你回去把湿衣服换了,今夜别出来了。”
苏如画抬头看他的眼,“好。”
她很有自知之明,刚才下到甲板明明什么也帮不上,那就不去添乱了。
苏如画抬脚正想走,一个大浪拍到船上,船身一倾,姜遥岑长臂一伸,将苏如画拉住,圈在怀里。
姜遥岑极力的趴在姜子琴的舱门外,为了不在下一个浪来时把两人抛出去。
刚才苏如画还只是衣裙略湿,这一个浪把两人兜头盖脸拍了个湿透。
若说身上还有一块干的地方,苏如画便是身后贴在姜遥岑胸前的一块,而姜遥岑干的也就是对应苏如画后背的一块。
“我送你回房里。”姜遥岑近乎贴身保护的把人送到门口。
苏如画全身湿透的回到房中,娘从床上勉力坐起,要帮她找衣物。
苏如画劝娘不用,自己可以。
找了干帕子,擦了头发,换了一身干衣服。
姜遥岑进到姜子琴的房间,小四已经适应的风浪,见二哥来就爬起来。
往姜遥岑身上扑。
姜遥岑从身上扒下小四,“身上湿……”
小四也不恼,忽然指着姜遥岑的前胸处,胸前干的衣服,颜色略浅。
“二哥胸前热,那块衣服都被烤干了。”
姜遥岑才想起那块为什么是干的,胸口就莫名其妙被烫了一下。
一时不知如何跟小四讲,也不知如何跟长姐解释,“……你们都没事就好,我回房更衣。”
后半夜风雨渐小。
也不知是风雨停了,还是船驶离了那一片乌云。
到早上的时候看见霞光万丈。船行平稳,船家又做了早食送来。
上层的人们都略略用了些。倒是苏如画最饿,吃的也颇多。
吃饱了又把上层人餐具收拾进了餐盘。端到楼梯口正看到姜遥岑上来,
双手一递:“有劳二公子。”
姜遥岑接下便下楼去了,仿佛他上楼就是专程来端餐盘的。
都是折腾了一夜没睡,用完早食总算躺在平稳的床板上,沉沉睡去。
众人直睡到中午,船家端来炸的河中小虾,虽不是什么稀奇吃食,胜在新鲜。
吃了东西,苏如画又收了餐具送去灶间,路过甲板,听到船老板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