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哪成?今年雨水大,不用挑水浇地,地里才有多少活?你家那点地,就当玩儿了,哪能要你家那么多粮?”刘四嫂子推拒不肯要,不过是邻里邻居的互相照顾。
“嫂子别跟我客气,你们家辛苦的,自然是你们家拿着。”苏如画是诚心给。
“那也不行,还得交税呢,给你们税粮留出来。”刘四嫂见苏如画诚心便退了一步。
“真不用,我这次跟着姜家跑一趟,给工钱的,税那儿我折钱上交。”自己家的税也交得上。
正说着院外有人喊:“画儿是在这吧!村长找你。”
“好咧,这就去。”见刘四嫂子还要说什么,苏如画递过盛好水的瓦罐,“就这么说定了,四嫂子快去田里送饭吧!我这就走了。”
“村长爷爷,您找我?”苏如画风风火火跑到村长家,村长正在院子里等她。
“画儿长大了还想当大将军吗?”村长一直知道这女娃的志向,虽说本朝并没有女将军,但前朝是有的,加之画儿天生神力,所以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想,我就是要当四渊国第一个女将军!”苏如画说到这事就两眼放光。
“想好为什么了吗?”村长以前问过苏如画,当时她没答上来,那时她真的没有想过是为什么,只是觉得很威风。
那时村长说,‘没想好是为了什么,这个想法就很难实现。’这条路太难走,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恐是会遇难而退。
村长现在再次提出这个问题。
“画儿想保护娘,想保护村子里的人,保护我四渊国那些需要保护的人。”苏如画想了,村长爷爷上次问过之后,她就经常会想,这就是她的答案。
“好好,好孩子!”村长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他很激动。这女娃居然胸怀天下!
村长稳了稳心神,才接着说:“你跟着姜家人,说不定真能当女将军。”
“真的?!”苏如画眼睛大睁,“可为什么是跟着姜家人?”
“不知道,”村长笑着摇头,阳光翻越他脸上的皱折,一起融进这个笑容,“但是相信老头子这眼睛还好用,姜家应该是武将世家。”官职应该还不小。
“哦,姜家那大小姐……”苏如画想到那个美妇人,对武将世家这事多少有点怀疑。
“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老村长目光如炬,“老头子知道你想要什么,这也只是现在能看到的一线机会。毕竟你女儿身无法从士卒开始……”
苏如画缓缓点头,笑从嘴角弯到眉梢,眼中亮着春日暖阳。
路通的第二天姜遥岑派人去买两架马车,因走长途,要求宽敞舒服,又买了两匹好马。
这些事又办了两天,一众人三天后终于出发,离开了宋河村。
女眷一架车,原来的车夫两人驾这架车。
姜遥岑和小四一架车,护卫李海赵湖找回了当初的马,长随流年坐在姜遥岑的车夫旁边。
村里路并不平坦,几人走在路上,等出村子再上车。
送苏如画的人渐渐看不见了,苏如画背着自己精减又精减的小包袱,跟随着姜家人出村。
离开村子上了平整的路,众人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
姜遥岑对苏如画说:“既是长姐的护卫,就坐长姐的车子吧!”
“敢问公子府上,可是武将世家?”苏如画看没有旁人,疑惑直接问出口。
姜遥岑一笑,“可以再大胆点猜。”
苏如画张大了嘴忘记合上,她早就想会不会是定国公府,但是那样的人家离自己太远,她不敢去想。
但又明明姓姜,她还是偷偷想过的,“定国公?”苏如画小心翼翼的说。
姜遥岑看到苏如画的表情,笑出声,点一下头。
苏如画几乎要跳起来了,村长爷爷真厉害!
看看空着的两匹马,苏如画问:“我可以骑马吗?”
“你会?”姜遥岑上下打量苏如画。
苏如画点头。
“在哪学的?”姜遥岑示意苏如画上马,自己上了另外一匹。
“村里啊!”苏如画答得理所当然。
对她来说是理所当然的,只是别人听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放眼四渊国,哪个村能教人骑马?
姜遥岑看苏如画上马骑马,确认这还真是个老骑马的。
“村子里有马可骑?”一个山村中的姑娘,居然会骑马,这又不是草原牧族,当真是稀奇。姜遥岑眉梢动了动,对这个村子更加有兴趣。
“这次相救村长可要了什么谢礼?”暖暖的笑容从苏如画的眉眼荡开,得意洋洋。
“他老人家不肯收我的谢礼。”这事姜遥岑遗憾的很。
……苏如画憋笑憋得很难受,还是村长爷爷诡诈,眼前这个看似精明的公子,真是让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看着苏如画扭曲的表情,姜遥岑皱了眉头。
肯定有哪里不对?
在谈论马!
自家马车的马在山崩中都伤了,没法带着上路。
流年问过如何处置,自己委托给村长照管。
当时村长面露难色,自己还说,伤轻的等好些可以耕田,村长才很为难的收了,这……
“村里有人会医马?”姜遥岑面色不显,但这真是一个非常大胆的猜测。
“我要是说了,马还能送给村长吗?”苏如画偷看对面公子的神色,他会不会反悔?
“三匹伤马而矣……”姜遥岑不屑的弯了一侧嘴角,要三匹良驹也不在话下。
“村长原来在军中当过马倌。”苏如画小心翼翼说出实话。
姜遥岑眼睛一亮,真是想不到!“村中有几匹能骑的马?”
苏如画低下头,摇了摇。
“不说?”姜遥岑有些意外。
“村长爷爷不让说。”苏如画小声道。
姜遥岑点点头,这个村长有意思,也难怪能成就一个将军村!“你会武?”
苏如画点头,“嗯!村长爷爷教的,村里的孩子都会。”
“军中马倌,会武?”这个老村长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
“村长爷爷参加的是,庚子年的那场戍边战。”姜遥岑避开公子的问题,说起村长爷爷的过往。
“庚子年,那是与汗国那场?”姜遥岑点头,与汗国的对战,确实用了很多战马。
苏如画点头,正在考虑接下来的话怎么说。
“村长的长子是属鼠的?”姜遥岑突然坐直身子,发现了问题所在。
苏如画点头,果然与聪明人说话,点到即止。
“有意思……”姜遥岑明白了——老村长从村子走的时候,妻子已经怀孕。
那么凭武力杀敌成将,还是藏拙保命,他选择了后者。
功成名就是万中余一,藏拙保命却是十拿九稳。
沉默良久。
苏如画突然开口,“我什么都没说,公子不要乱猜。”
姜遥岑笑,却满是苦涩:“我也什么都没想,只是感念一个父亲对家人的深情。我的祖辈选了封侯拜相,只是运气好,赌赢罢了。”
“国公爷很了不起。可是村长爷爷也了不起呀,宋河村的名声是这四十年才有的。”
姜遥岑点头。只是选择不同,并不是他没有热血,也并不是他不想保家卫国。
“如果当年四渊国败了呢?”姜遥岑想问:他会站出来吗?
“不知。”苏如画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