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过城南的鱼铺,苏宁听见马闯的叫卖声,掀开门帘,瞧见侯师傅在店里执掌饭勺,就知道珍娘已经脱险了。
没等苏宁仔细瞧,马车就飞驰而过,穿过繁闹的主街道,直奔城北处的府县界碑。
到了地方,钱多多在前面带路,苏宁和唐云紧跟其后。走过一片小树林,才看见偌大的人市。
人牙子在入口处守着,将一行人拦住了,“主子能进,下人们就在外候着吧!”
可这里人员复杂,他们是绝不能把唐云留在外面的。
钱多多显然不是第一次来,当即掏出五两银子递过去,人牙子将银子塞到衣袖里,才满脸堆笑的引着他们进去。
人牙子问清楚他们的需求后,便将他们引到人市左边。“少爷,小姐,这些都是会武功的女奴了!你们随便挑,从前往后走,越来越贵!”
钱多多听后,扬言要给苏宁买最贵最厉害的。他们就跟着人牙子往棚子后头走。苏宁亲眼见到这些奴隶,内心大为震撼,脚下越来越沉。
凡是被卖到人市的都是死奴,为防他们逃跑,人牙子给他们喂了蒙汗散。此时,他们正四仰八叉的躺睡在笼子里。
少有几个头脑清醒的,瞧见有人来了,连忙爬起来。一手扒着铁栏杆,一手试图拉扯苏宁的衣裳,“小姐行行好,买我走吧!”
钱多多和唐云默契地将苏宁围在身后,避免这些死奴将苏宁拉扯过去。
苏宁只觉头皮发麻,她无法想象这些披头散发,苦苦哀求的人原是会武功的。她们或在江湖上叱咤一时,或在庄园里做护卫镖师,总归是体面的活着。
是什么让她们沦落至此呢?会些武功,尚且会折磨至此,那些不会武功的奴隶岂不是更惨?
这些死奴里,只有一个女奴睁着眼睛看向远处,看见苏宁也只是瞥了一眼,就扭过头去!
苏宁见她浑身是血,有些地方都流脓了。可她的眼神里透露出来的不是渴求,而是坚韧!
苏宁站在她面前停下来,喊住人牙子,“我就要她了!”
钱多多折返回来,见苏宁挑中了一个快死的女奴,不由得说:“你若是见她可怜,给她留下一些草药就是!”
苏宁掷地有声的说:“我是要让她做我的侍卫!”
人牙子见他们是个财大气粗的,还挑中了一个不可能会卖出的死奴,忙说:“这是从战场上俘获的女奴,你们要是买的话,就算十两银子!”
苏宁正要掏钱,就被钱多多一把摁住了。他佯装生气道:“大爷给你五两银子过路费,你还真当我是个草包了?!”
“你自己瞅瞅,她浑身是伤。且不说能不能救回来,就是能救回来,也得修养个大半年才行!我是买奴隶,不是买祖宗!”
人牙子被钱多多的暴怒式变脸吓退了一步,心虚的说:“这人......从战场上掳回来三年多了,活肯定是能活的!这样吧,您只给五两就行。”
钱多多睁大眼睛,拽着苏宁就往前走。对他来说,就是只要一两,那也得花在刀刃!
苏宁还是盯着那女奴看,见她鼻梁高挺,眼睛也不小。还想着:若是擦掉她脸上的泥,没准还挺清秀的。
人牙子见苏宁不死心,狠狠心又压了压价道:“三两!我贴钱卖给您!”
苏宁立马拿出银子,人牙子眼疾手快的抢过来,死死攥着,“二位慢等,我去取死契来!”
毕竟,这人他也养了三年了,本是一个貌美艺高的女侍卫,至少能卖二十两银子!可她自来了以后,就不吃不喝,连汤药都是叫人灌进去的。
慢慢的就变成如今这副狼狈将死的样子,凡是来这儿的买家,就没一个看得上她的!如今,终于有个人愿意要了。
人牙子生怕苏宁反悔,小跑着取回了死契,一把塞到苏宁手里。然后,他就将铁笼子里的女奴拉出来,让人给搬到了苏宁的马车里!
因着这个女奴,钱多多嘟囔了一路,“这是买了个女侍卫?我看是你保护她还差不多。”
苏宁仿佛听不见他的话,只是拿着手里的死契发愣。
钱多多瞧她这样,还以为她又后悔了,安慰道:“救不活就算了,回头我出钱给你买个好的!”
苏宁摇摇头,说救得活!她刚才粗略的看了一下,这女奴只是久病不治,伤口才溃烂流脓了。
只是这女奴是从北疆的战场掳来的,且不说北疆离这里有几百余里,仅凭着她是个女人,就不会派上战场啊!
虽说她的身份存疑,但苏宁还是相中她那股韧劲儿了。
回到响水村,苏宁直接将女奴安置在厉家大院了。东屋多出一张床,正好能住下。
袁月和白芷也并无异议。因为她们也是被苏宁救回来的女人,自然不会瞧不起这个满身创伤的女人,哪怕她是个死奴!
尽管她们不嫌弃,苏宁还是亲自给女奴清洗身体,换上干净的衣裳。
袁月瞅见她的鼻眼,惊呼道:“苏姑娘,这是铃兰国的人吧!”
她的家乡金南洲就紧挨着铃兰国,他们也是因为北疆发生战乱,才逃荒到此的!
苏宁点点头,回应道:“可能是吧!”
苏宁也觉得她这深邃的眉眼、挺拔的鼻梁,确实像是异域美人!而且,她的面貌轮廓,与那庄院里的季统领看起来很差不离!
这么说来,苏宁就想通了。那细作能有女护卫,自然也能有女兵上战场了!
那女奴全程睁着眼不说话,任由苏宁帮她擦洗抹药,又听着她们讨论自己的来历。
苏宁也不强迫她,收拾好草药,才柔声说:“你安心养病。若是病好了,你不愿意留下来,我自会放你走的!”
袁月见那女奴还是毫无反应,按捺不住的问道:“苏姑娘,她不会听不见?也说不出话吧?”
苏宁瞅见女奴的眼神在袁月脸上晃过去了,忍着笑说:“你刚才说的,她都听见了!”然后,她俯下身来,瞅着女奴说:“你会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