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我怎么可能爱上她?”
“我和她结婚不也是为了你吗?”
“嗯,不会,不会和她睡在一起。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时瑾刚到这个位面,听到男人说的这几句话,心里头就无法抑制的升起一股子怨恨,杀意,委屈。
甚至还有想要落泪的冲动。
她觉得自己头疼,想吐,于是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都做不到,只能拼命在黑暗中挣扎着。
*
你知道一个脑肿瘤的病人有多痛苦吗?
颅内压增高使得她每天早上都要遭遇剧烈的,持续性的钝痛,除此之外,还会出现明显的恶心,喷射样呕吐。
呕吐后,钝痛可以暂时缓解。
但也只是暂时。
可这暂时,却是她最想要的时间。
因为后续,她还经历着失明,侧肢体和感觉障碍。失算失读,失语……
这就是时瑾现在的寄主千重雪,正在,或者未来即将经历的一切。
如果说这些痛苦,是千重雪这个脑肿瘤重症病人必须要经历的,绝对无法避免的话,来自内心深处的绝望,父母的厌恶,丈夫的出轨,网友的暴力指责,妹妹不动声色的上眼药,才是真正逼着她走向绝路的主因。
很可笑。
她不是死于脑肿瘤,而是死于这些刽子手的口诛笔伐,死于他们一句又一句犹如地狱恶魔一般的声讨。
就在她今天刚刚结婚的这个病房里,称之为婚房的地方,十七层,一跃而下……
喜闻乐见。
所有人,包括重雪的丈夫顾予安、父母、还有那个一母同胞的妹妹千蓓,甚至许许多多不相干的人,都在祈盼着她去死。
早一点,再早一点。
因为那个同胞妹妹千蓓有心脏病,因为她和千重雪一样也是熊猫血,因为这世上如果有谁能够延续千蓓的生命的话,也就只有千重雪胸膛里的那个心脏了。
*
千重雪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性格孤僻,独来独往,一直,一直都是一个人。
在二十二岁之前,她一直都叫,重雪,有名,无姓。
据说当时在孤儿院门口捡到她的院长妈妈看到了冬天的第二场雪,所以给她取了这个名字。
重雪,重雪的叫了二十二年。
在遇到丈夫顾予安的前一天,她被确诊脑肿瘤末期,医生告诉她,只剩下最多半年时间。
她接受医生的建议,填写了器官捐献同意书。
于是第二天,出门的时候,就很巧的遭遇抢劫,就遇见她昏暗的生命中突然闯进来的阳光——她的丈夫顾予安。
进而找到了她的亲生父母,一母同胞的妹妹,拥有了父母,妹妹,得到了她所期盼的温暖,以为自己很幸运,得到了上天的眷顾。
她很感激上苍,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有姓。
她姓,千。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自己从来不知道这个姓,也宁愿自己从来从来没有找到过自己的家人。
这样,她就不会知道原来丈夫跟她的相遇,相爱,结婚,都是一个阴谋,包括那次抢劫,都是他设计好的。
为的就是名正言顺的处置她的心脏;
就不会知道,她的家人自她被人抱走丢弃那一刻起,就觉得轻松无比,为摆脱她这个累赘而兴奋。
因为重雪自出生开始,就少了一条胳膊。
他们觉得,这,是个怪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