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慌乱的时候,一旦攥住什么东西就轻易不会松开。
她迷迷蒙蒙地抓着那缕头发,冷水漫过身体,夜阑喃喃道:“好冷。”
身体有点发抖,手就不自觉更用力了。
宫毓道:“夜阑,放手。”
“嗯?”
夜阑撑了撑眼皮,但是却不能把人看得仔细,不过面前的人是宫毓,她还是知道的,只是现在眼前模模糊糊的影子,宫毓好像是用一个非常奇怪的姿势趴在浴桶前。
“宫毓,你趴在浴桶前干什么?”
“……”
宫毓望着紧攥着自己头发的女人,要不是看在她现在是被下药了,不然他可不会这么容忍她。
他扶额揉了揉眉心,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夜阑,放手,我得出去,你应该不希望我在这里看着你泡澡吧?”
“……放什么手?”
宫毓:“你是不是故意的。”
夜阑待在浴桶里,无辜地看着他。
她肯定不知道,现在她全身湿漉漉的,水珠顺着她修长的脖颈流下,水中衣裳松松垮垮地漂浮着,实在遮蔽不了太多,隐约可见满屋子的春色都尽在此。
宫毓拿她没办法,避开目光低声道:“夜阑,你抓住我头发了。”
“头发?”
夜阑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手里好像确实抓住了什么东西。
她咻地放开,整个人又失力地没入水中。
宫毓见状,没好气地来一句:“夜阑,我真是欠你的。”
伸手又把水里的夜阑捞起,然后把她带到浴桶的边沿,引领着她的手攀附在桶边,嘱咐道:“好好抓着,我出去了。”
“……”
宫毓瞧着她一副懵懂的样子,也不知道听没听懂,但是他不可能再继续待下去,就算他是正人君子,面对这样的场景,也很难不心动。
他松开夜阑,道:“夜阑你听好了,衣服放在一边,你要是清醒了就换好衣服出来,我在外面等你。”
夜阑看着他,点了点头。
她连眼睛现在都像是被水淋湿,升起一片氤氲,眼尾有春潮堆簇,宫毓不能再多看一眼,抬手把她眼睛盖住。
“好好呆着。”
细腻的肌肤在掌心轻轻触过,宫毓抽手得很快,随之就转身走出了屋子。
只剩下夜阑一个人静静地趴在水里。
冷水扑灭了她身上的潮热,她倚靠在浴桶边,遁入混沌的神智也逐渐找回来,但抵抗药性花费了太多精力,猝然之下睡意袭来。
……
德贵妃的寝宫,翼王已经听完了属下的禀报,难以置信地道:“你确定没见到宫毓和县主出宫么?”
属下摇了摇头。
德贵妃一边摆弄香炉,把里头燃尽的香倒出来,责令:“既然没出宫,那就证明夜阑身上的药性发作了,派人在宫里搜查,决不能让宫毓摘了桃子!”
属下立刻领命离开。
德贵妃又看向翼王,斥了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还让宫毓把你吓住了。”
“母妃教训的是。”翼王低头认错。
德贵妃摆了摆手:“记住,宫毓就算再得你父皇的宠爱,他身上终究留着一半异族的血脉,他不可能做得了储君,你才是将来的太子,要是连他都压不住,你父皇怎么可能敢把重担压在你身上?”
闻言,翼王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母妃,难道你的意思是父皇是有意让儿臣……”
“陛下能答应,让夜阑做你的正妃,这难道还不能证明什么吗?”
德贵妃语重心长地看向翼王。
“所以,一个宫毓,根本不算什么,明白了么?”
“儿臣明白。”
“等找到了夜阑,想办法一定要与她生米煮成熟饭。”
“是。”
……
夜阑如同水鬼一般从浴桶中爬出来,经过好久的折磨,现在她总算是找回了神智,虽然身子还是有些虚脱,但好歹药性已经解了。
身上的水滴在地上,夜阑觉得衣服贴在身上极为难受,尤其想要换一身。
她扭头,就看到放在一旁擦身的毛巾,和一套崭新干净的衣裳。
这是谁准备的?
夜阑尽力去回想一下前面发生的事情,但是那段时间她一直在水深火热中,能记起来的就是她被宫毓抱起,好像是来到什么地方……
对了,宫毓!
难道这些都是宫毓准备的?
她又看向身后的浴桶,所以连这冷水也是宫毓搞来的。
宫毓应该不大可能让宫女太监去打冷水,所以这是他自己从井里打来的?夜阑莫名脑子里有了宫毓一个矜贵王爷,却不得不干起下人粗活的景象。
她忍不住低声笑了笑。
这动静让门外的人听见,“夜阑,你清醒了就赶紧出来,别磨磨蹭蹭的。”
夜阑没敢回话。
连忙脱了衣服把身上的水擦干,再拿起一旁的衣服换好,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她才推门走出去。
一看外面的天色,太阳已经要从西边落下。
夕阳的光落在屋檐,宫毓就靠在屋檐下,暗红色的衣袍在这夕阳下衬得血红,他应该是在外面等了很久,都有落叶停在他的肩头。
夜阑有点不好意思。
宫毓拂去落叶,走到她面前俯视道:“已经快到宫禁了,我还当你打算今日睡在皇宫了。”
“药性有点猛,花得时间有点久,抱歉。”
夜阑不好看宫毓,虽然她中毒的时候记忆已经记不太清了,但她多半也知道自己肯定干了不少蠢事。
“原来你还会道歉。”宫毓看她故意避开自己,冷笑了一声,“这次,我帮了你那么多,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报答……”夜阑沉吟一声,“那我给你多寻点好酒?”
“就这样想把我给打发了?要不要我给你说说,你中毒的时候都做了什么?”
“我的错我的错,你不用说了,这样吧,宁王爷你想要什么,我到时候一并送上宁王府?”
夜阑脸一红,咬牙去回想了一下自己究竟干了多少的蠢事,可惜脑子一片浆糊,根本想不起来丁点。
宫毓沉默了一下,却突然甩手走下台阶,“罢了,我想要的你也给不起。走吧,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