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声音略显沧桑跟无奈,面无表情的瞪了一眼自家老婆子,便背着手身子看着有些佝偻的进了屋去。
许函显得有些木讷,只能听话的跟在老爷子身后一块进了屋,独留下老太太一个人在院子里风中凌乱,心中更是慌乱不已,她不知道自家老头子会跟许函说什么,要真是说改嫁的事,那,那可如何是好!
在她看来既然许函已经嫁到他们家来,那生就是他们家的人死也只能是他们家的鬼,一辈子就只能在他们家待着,怎么可以改嫁?老头子是不是糊涂了?
进了屋子,老爷子坐在了桌边闷声的点上了旱烟,吧嗒吧嗒的抽了两口,许函进了屋站在屋子中央低垂着脑袋,抬袖擦拭着眼角的泪痕,满眼通红心里有些忐忑的等待着老爷子开口。
等旱烟抽的差不多了,老爷子往地上磕着烟灰,长叹口气这才看向了站着同样不吭声的许函,这才闷声开口道。
“阿旺他去死也有快四年了,这些年辛苦你了,也让你受了不少委屈,是我们家对不住你。”
许函听到老爷子提到了自己的夫君,眼中多了一丝恍惚的神色,听到自家公爹说的话却又觉有些惶恐不安。
“您,您别这么说,都是我该做的,阿旺不在了,我这个做夫郎的就该替他敬孝。”
“这么多年也够了……阿旺不在了,我一直把你当自己的儿子看待,可是你也知道你婆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你还年轻,也替阿旺守了这么多年,足够了。”
老爷子说的也都是自己的心里话,这么多年了,他确实也是把许函当做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看待,也看到了他为这个家不辞辛劳的付出,更是恪守本分没有做出半点对不起张家的事。
今天却让老婆子一通污蔑,这怎么会不让许函心里发寒呢,他听了都觉得气愤不已。
许函看着老爷子略显憔悴的面容,两鬓也已经斑白,脸上更是多了道道沟壑一般的皱纹,俨然一副饱经风霜的模样。
“公爹我……”
老爷子也没等许函把话说完,抬手摆了摆便打断了他要出口的话。
“不管怎么说,你现在还年轻,也该替自己打打算了,不能一辈子都搭在我张家,我相信小枝他也是跟我一样的想法。”
张枝闻言整个人都呆愣住了,想到了之前儿子跟他提改嫁的事,他以为那也只是儿子跟他开的小玩笑罢了,现在想想……
“你放心,就算你改嫁了,老头子我也不会怪你,以后我们张家就是你的娘家,我也会替你准备一份嫁妆,不会委屈了你的。”
老爷子说完这话倒是没了刚刚的压抑与心事重重,像是卸下了一块大石,整个人都显得轻松了很多,脸上的皱纹都抚平了许多,也多了一抹慈爱的笑容。
许函听着老爷子一番掏心窝子的话,刚刚收住的眼泪又开始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番委屈都随着这一滴一滴的泪珠流出了。
老爷子也不上前劝阻,只是任由着许函哭泣,让他好发泄出心中的苦闷与委屈,要是一直憋着真的怕是能把人憋出毛病来的。
好一会许函这才止住了哭声,抬起袖子随意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一下子整个人‘扑通’一声,双膝重重的跪在了地上,冲着老爷子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声音还带着一丝哽咽。
“谢谢阿爹,不管以后怎么样,我都好好孝敬您!”
老爷子听了这番话,也受了这三个响头,眼眶也不由得跟着泛红了,开口声音带着些许颤抖道。
“好好!乖孩子,快起来!”
“你放心,只要有阿爹在就不会再让你阿娘欺负了你,别管她说的那些,我知道你跟阿海是清清白白的。”
沈大海也是个老实孩子,他是不相信这两个孩子会背地里有个什么首尾的,指不定就是那些村里喜欢乱嚼舌根的颠倒黑白呢。
许函站起身来擦了擦眼泪,见老爷子是相信他的,总算是破涕为笑了,他现在心里很高兴也很放松,虽然脸上还是一阵火辣辣的疼,但是他却也是没有太在意。
陶软从外面回来,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沈韩年瞧见了放下了手中的正在摆弄的弓箭,走上前接过来他手里的盆子,有些担忧的开口询问道。
“这是怎么了?去洗个衣服回来怎么愁眉苦脸的?摔着了?”
陶软摇了摇头面上还是有些忧心的模样,语气不忿的开口道。
“没有摔着,知道回来的路上听到村里几个喜欢背地里嚼舌根子的人在编排许叔跟阿海叔,说他们勾搭在了一起,你说这张口就来不是污人清白吗?”
沈韩年听他说没摔着顿时心里就松了口气,听到陶软接下去说的话也是有些不解的皱了皱眉,这二人平时也没什么亲近的地方,怎么就被外人传着传着就勾搭上了?
“你也知道他们就喜欢胡说八道,那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你也别跟那种人生气,不值当。”
“我不是生那些人的气,我是担心许叔会被张家老太太拿这事儿找茬,你也知道那老太太的德行,她一直看许叔不顺眼,可是没少找许叔的麻烦,现在小枝也不在家,那许叔他……”
陶软面上担忧更深了,他要不要过去看一看?可是就这么上门去也不好,他一个外人也没个什么立场去指责一个长辈,毕竟那也是人家的家事。
沈韩年见陶软担忧不已,放下了手上的盆子将人揽进怀中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道。
“放心好了,就算张枝不在,还有张老爹在呢,他可是个明事理的,不会让老太太随随便便污蔑了许叔的,你要不放心,一会咱们就去看看也行,就当是去串门了好不好?”
陶软一听沈韩年说的顿时就觉得有些道理,张家老爷子可是个明事理的人,怎么的也不会让老太太随意污蔑欺负了许叔的,想到这陶软原本还有些不好看的脸色顿时就放松了下来。
抱着沈韩年的腰身在他怀里蹭了蹭这才站直了身子,也在这时他看到了刚刚被沈韩年放在一旁的弓,心里顿时又咯噔了一下。
“你,你要上山了?”
沈韩年见夫郎情绪终于不再低落,这面上的表情也跟着柔和了许多,当听到了陶软的询问温声回道。
“嗯,这也要开春了,我看房子也弄的差不多了,可以先交给顺子叔他们,我想着进山一趟练练手,你放心,我早上去傍晚就回来,不会丢下了你一人在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