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志远：“考核方案涉及到几百人的利益，涉及到政策引导，我必须得慎重是吧。而且您之前说过，之前的考核方案什么都不是，看都看不懂，那我得重新想办法啊。”
“你年纪轻轻有没有一点工作能力！这么一点问题都解决不了！”左良拍着茶几，“辅助车间都开始考核了，我主要车间你不考核，你是歧视我们车间吗。”
“这话我可不爱听了啊。”楼道里响起办公室王主任的声音，王秀莲走进来，“我可知道小关和你们车间广元关系最好，歧视不到你们工具车间啊。”
“不是歧视是什么！”
王秀莲躲开左良喷出来的吐沫星子：“您也别跟我说，厂长有请。”
“他找我也得这么说！”
左良怒气冲冲下楼，拉开厂长办公室的门：“赵广生，你什么意思！”
办公室的工作人员赶紧跟进去把门关上沏茶倒水，不过所有人都听到了。而且有人从门口路过，还能听到隔音不错的房门里发出吼声。
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厂长赵广生走进办公室，拍了拍关志远肩膀：“这件事你受委屈了。”
关志远苦笑：“左主任听不进道理去。厂长对不起，没能在我这解决问题，给您惹祸了。”
“跟你没关系，他是什么人我更清楚。刚才和他说了，考核方案八月八号前出来，七月份执行，能不能出来？”
关志远：“其实现在就有做好的，之前的方案一个字不需要变，也是给考核下来工具车间也是有好处的，厂子也没增加负担。”
“那也压到八号！”
临走时又拍了拍关志远肩膀。
关志远叹口气，他知道，左良已经开始倒计时。
前世左良没那么快，但也是几个月后就下台了，这一世热处理车间考核方案提前了一个月，也是刺激了左良。
在前世，左良是等到金胖子上台生产厂长，随后在生产会议上两个人掀了桌子，最后左良下台。
但这都不是主要原因，根本原因还是他和赵广生的矛盾。
赵广生今年三十三，左良五十六，而且做车间主任就做了十几年，赵广生大学毕业进厂他就是车间主任了，而现在赵广生是厂长，他还是车间主任，他能服气？
也不是说左良嫉贤妒能功利心重，他根本没有功利心，但却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老顽固，认为年轻人应该多锻炼锻炼，以后才能顺利接老一辈的班。
结果国家政策调整，鼓励给年轻人加担子，赵广生直接越过老一辈人成了厂长，左良对此颇有微词，不止一次和赵广生发生摩擦。
况且从这一次考核来说，谁都知道什么时候考核主要还是在赵广生那里，左良不知道？
他也知道。
只要主动找到赵广生，说两句好话说工具车间要考核，赵广生必须给这么老资格的车间主任面子。
但是要他去找赵广生那不是服软吗？
他是绝对不会这么干的。
这一次是赵广生将他叫过去，可不是他主动找的厂长赵广生。
关志远之所以叹气，是因为别看左良吼了他，但他还是挺佩服左良的。
老顽固是老顽固，但老顽固有自己的优点。
其他车间主任多多少少能弄点别的利益，但左良从来没有，一点额外的都没有，就是实打实的车间主任的工资，而且同样什么话都敢说。
直接骂销售科偷成品。
直接骂后勤人浮于事闲的蛋疼。
直接骂食堂黑心贪钱。
全都是公开场合骂的，都带着脏字，就差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
别看今天和关志远吼，却没带一个脏字，这就是区别。
你没贪没亏心，我和你吵是吵，但不带脏字。
这就是老一辈人老顽固的做派。
既然工具车间要开始考核了，那么清洗车间……
关志远摸着下巴想了想，如果只落下清洗车间，那就真是歧视了，虽然清洗车间是五一八厂除了食堂以外第二流放地，但也不能歧视。索性将工具车间和清洗车间的考核方案重新捋了一遍。
到了上午快下班，李东打来传呼：“中午家里来，有大虾。”
下了班和广元会和，买了点凉菜直接到李东家里，李东正拿酒，李东的爱人在厨房忙碌。
“赶紧坐，赶紧坐。”
关志远放下凉菜跟着规整桌子：“今儿怎么这么奢侈。”
这个年代物流不畅，大虾还真是奢侈货，渔阳新开的一家饭店基围虾88一斤，燕山酒店更是卖188块钱，一般人吃不起。
李东抚掌大笑：“哈哈哈，这一次可是我沾了你的光。”
看两人疑惑，李东说：“我们主任给拿的，说别和那机巴老货生闷气，他越生气咱们越吃好的。”
张广元：“那算不算咱们沾我们主任光了？”
李东：“你们主任忒机巴胡闹，找老关干嘛，找厂长去啊。”
张广元：“别提了，老家伙在车间早上被老李顶了。你说你们车间也是，不能光找老李啊，我呢？我呢？”
“你真想来啊？”
“多新鲜啊，一个月两百块钱呢，你说我要是挣个四五千，两百块钱我不要了，就挣八百多，两百块钱也是个钱呢，咱们吃三四顿好不好！”
这时候菜上齐了，李东爱人招呼一声回房里休息，关志远直接将盘子里的白灼虾分一个盘子里一半：“给你媳妇孩子留着。”
李东：“不用不用。”
关志远却说道：“你别调走了，工具车间七月份考核。”
张广元：“你说真的？老左这次没骗人？”
关志远：“他以前骗过你们？”
“怎么没有啊。”几人碰了一杯灌了一口，“以前骗过一次，说马上就签方案，结果热处理都签了，还没我们什么事儿。”
关志远：“这次是真的，不过你别跟别人说。”
“你放心，我假装不知道。”
关志远嗯了一声，几人吃了几只虾，喝了一瓶啤酒，今天菜好，准备一人整两瓶。
散了一圈烟，三人吞云吐雾，关志远沉吟一下：“以后你别和你们车间调度闹别扭了，多走动走动，我办公室有两条烟，下午过去拿走偷偷塞给他。”
“不是，啥意思？！”两个人立即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