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阶段算是告一段落,钟文筠将更多的精力放到游历香港跟谈恋爱上。
用很出名的一句话来形容她的人生格言,那就是:
工作是做不完的。
要是勤奋有用,乡下的牛都发达了。
在报复性跟美玲阿美玩了几天后,她终于从花花世界迷人眼的香港生活跟明星见面会中回过神来,决定做些正经事。
……
第一件事——找到自己穿越的真相。
所以,她再一次回到第一次居住的小宾馆。
阔别数月,宾馆还是那么地……破烂。
她走进去,前台里还是那个叫阿珍的小妹,正在抓着一块抹布勤勤恳恳地劳作中。
“你好,阿珍。”
“你好……”欢快的声音响起,又戛然而止,最后带着些许微不可察的欣喜再次响起,“是你!靓女住客,你还在香港啊?”
这回轮到钟文筠意外了:“你还记得我?”
“当然了,你在店里落下东西了,我一直等你回来取呢!”
她说话的间隙,一把甩下抹布,转身在储物柜里翻翻找找。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她掏出一个信封,献宝似的递到她面前。
“靓女,你是回来拿这个的吧?”
钟文筠接过信封,心里又是一个疑问:
这封信这么重要,自己怎么会丢在宾馆里,而且对它毫无印象?
自己穿越过来明明是为了方刻中的,可又为什么丧失记忆?
或许……这封信能给自己答案。
她摩挲着信封,压下心中的重重疑惑。
阿珍灿烂一笑:“靓女,以后可别再马虎了哦。珍贵的东西一定要收好。”
钟文筠眼皮子重重一跳:“好。”
她快步走出宾馆,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打开信封。
里面言简意赅地写下一行字:
找到方刻中,救赎他,不能让他自杀。
钟文筠:???
是她的笔迹,但她现在却是一点也看不懂。
方刻中会自杀?
一股无名寒意从足底传来,并迅速扩散到四肢。她用力捏捏自己的手心,让自己保持清醒。
结合“梦境”,自己穿越是为了救赎方刻中,阻止他自杀。
但从自己穿越前那一晚上,他还是活着的,所以是什么导致他的死亡?
这跟自己来到这个年代又有什么关系?
她一遍遍捋清思路,回想起自己所了解的关于方刻中的一切。
自己现在接触到的他,为人积极认真,对待事业有野心有计划,对待朋友慷慨大方,并不像是一个会轻生的人。
至于他的家人,没听他提过多少次,想来在他心里也不占很重的分量。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会自杀啊啊啊啊。
这信封写一半不写一半的,自己应该怎么做?
况且距离自己穿越已经过了这么久,自己也变成了他的女朋友,这信封的内容还有什么指导价值吗?
还有那个车祸后出现的诡异的梦,是为了指引自己拿到这封信?
信息太多了。
她懵圈了。
她将信纸折叠起来,收进背包里,决定一会儿回家找个打火机扫描并仔细研究一下。
自己这么聪明,也许会用其他方法留下关键线索?
也许吧?
她甩甩头,径直走入人群中。
然而——
半小时后,她崩溃地发现信纸上没有其他线索了。
“钟文筠我真的服了你了!”
她望着这句话,犹如面对世上最难搞的甲方爸爸一样,又恨又气。
看不懂。
完全看不懂!
“怎么了?需要我的帮忙吗?”方刻中的声音突然出现。
钟文筠动作一停,急忙护着信纸回头。
“你怎么在家?!”
“有些不舒服,干脆回来休息。倒是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他顿了顿,又添了句,“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写恐怖故事这种事情需要灵感,别急。”
她一愣。
啊,原来他以为自己在写啊。
看着睡眼惺忪的方刻中,她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我需要你的帮忙!”
几分钟后,她拿着纸笔坐在方刻中身边采访似的问他:
“我现在写的一个大明星自杀后变成鬼怪在香港街头游荡的故事,你暂时充当我的主角为我解答疑惑可以吗?”
方刻中点头:“你说。”
钟文筠给他先打上预防针:“以下故事均为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他笑着点头,正襟危坐道:“好的,我的大作家女朋友。”
钟文筠:“故事背景是:你是一个当红明星,有钱有颜有粉丝,事业有成,无不良嗜好及仇家。那么,什么情况下你会选择自杀?”
她表面专业冷静地做假设,却不动声色地锁定他的面部,捕捉他下意识的反应。
方刻中脸上不见波澜,只是在安静地思考。
许久,他回答:“我有没有未完成的心事呢?就是那种努力一辈子也无法达成的心愿?”
钟文筠歪歪头,问道:“比如说?拿金曲奖这种吗?”
方刻中摇头。
“奖项我已经叫拿了不少。这个假设我很难代入。”
钟文筠闻言,忍不住乘胜追击问道:
“那你就代入自己的实际情况,你说说你未完成的心愿,做不到会自杀的那种!”
她语气有些紧迫,方刻中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认真思考片刻,他认真回答:“目前来说没有任何事能够让我爱而不得地去自杀。生命诚可贵嘛,我很热爱生活的。”
钟文筠嘴巴撇了下去。
她眼眶微红,欲哭不哭道:“就是,我也觉得你不是那种人啊……”
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眼,随后一道怜惜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故事而已,别哭,别这样露出难过的表情。”
因为……看见你难过,我也会难过。
钟文筠拍拍脸颊,让自己恢复理智。
她重新开口:“你能不能再好好地想一想,如果是你的话,未来有什么变故会让你有轻生的想法?这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她的语气带着执拗。
方刻中一怔,回答:“好。”
他再次思考这个问题。
虽然只是虚构的故事,但只要是她想知道的答案,他就认真回答她。
所以——
自己会因为什么原因去自杀呢?
良久,他说:“如果是以前的我,也许会因为江郎才尽而选择离开人世吧。”
“毕竟我……没有特别亲近的人,对我来说音乐是一切。它占据了我的大部分生活,我的情绪波动也因它而改变。某种程度上,它是我的人生挚友。”
“如果有一天,我不再能创造出让我满意的音乐,我也许会选择了断我的一生。毕竟,再继续苟活下去,我也只是在虚度时光。”
钟文筠呼吸一窒,语速飞快道:“那关心你的人怎么办?你的家人、朋友、同事粉丝……还有很多你不认识的人,他们会难过的。”
方刻中轻轻笑了。
“我跟家人关系不算亲近,他们不至于为了我伤心到肝肠寸断。能够为我做的……可能就是会为我回香港置办身后事的程度吧。”
钟文筠指甲紧掐掌心。
不忍心继续听下去,却又必须得听下去。
去听他内心的寂寥跟无助,才能……阻止他,帮助他,救他。
方刻中继续剖析自己死后的可能会出现的情景:
“同事朋友固然会伤心,但如果他们足够了解我,就会知道我的选择都是心甘情愿的,无需为我感到怜悯跟可惜。相反,我肉体消亡,但我的精神是自由的。”
“至于我的粉丝朋友们……他们能够记住我的歌曲,我就很高兴了。他们各自有家庭,很快会走出来的。”
他擦走钟文筠脸上的泪,语气清醒又残忍:“综上,我不畏惧死亡。真有那么一日的话,死亡对我来说就像吃饭睡觉一样,也没什么特别的。”
钟文筠抓住他的手臂,力度大得让他发疼。
他跟她无言对视,彼此的眼里都有很复杂的情绪。
钟文筠眨眼,一串泪珠砸在他手心里,带着尚未消散的温暖。
她又问:“那现在你……”
还没等她问完,方刻中急不可耐地深拥住她:“不会。”
一声又一声的“不会”,安抚了她的焦虑跟彷徨,但这还不够。
钟文筠推开他,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发誓,永远不会产生轻生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