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你会玩啊。”王展眉冲他一笑。
这算是赞同并同意他的提议了。
反观钟文筠那边，她正一脸轻松地坐在化妆室中跟大家聊天吹水。
一点儿没有压轴比赛的紧张感。
工作人员不知道是从哪弄来了瓜子，等待的时间里掏出了瓜子招呼她跟摄像大哥：“坐下来歇歇吧，现在外面正在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没人关注这边。”
就算是状态很松弛的钟文筠，也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
“你，你这么猛？工作时间呢，公然嗑瓜子？”
摄像大哥敬业地举着摄像机，对她的瓜子邀请视而不见。
工作人员干脆坐了下来，招呼钟文筠跟青年模特：“我们吃，男人就该多干活，别管他。”
“拍着呢。”钟文筠小声提醒。
工作人员不在意地摆摆手：“怕什么，我爸是投资方，我有免死金牌！”
钟文筠目瞪口呆。
青年模特呆若木鸡。
摄像大哥愣了愣，随后关闭摄像机加入到嗑瓜子大军中。
“你不早说，我站了这么久怪累的嘞！”他捶了捶老腰，哀声连天道。
早知道她是关系户，老早就跟她一起偷懒了。
干什么干？
一天到晚工作，老板又不会给你涨工资！
现在是——下午茶时间啦！
钟文筠笑眯眯地看着她。
先四周都是“自己人”，没有摄像头的束缚，她忍不住嘴欠道：“哎，靓女怎么称呼？”
“叫我Ange吧。”
这名字？
钟文筠眉头狠狠一跳。
她回神：“Ange，认识你是不是可以加分？”
青年模特跟摄像大哥愣在原地。
这是自己这种外人可以听的话吗？
这么不见外？
而Ange却神色自若，甚至还很淡定地吐出瓜子皮：“怎么？想走后门？”
钟文筠嘿嘿一笑，继续嘴欠道：“摆明了就是走后门了，虽然我自己有能力拿第一，但是吧，还是捞偏门更刺激、更带感！”
“哇，你思想好不正啊。”
钟文筠表情更猥琐了：“嘿嘿，我其实是一个心理变态的都市丽人。看不出来吧？”
摄像大哥畏畏缩缩地凑近青年模特。
他用眼神在咆哮：
这个世界还有正常人吗？
青年模特默默嗑瓜子，听她们两个在聊自己过去接触不到的秘事——
幕后交易、暗箱操作、表面正经的都市丽人。
这听起来就刺激啊。
比香港翡翠台每晚上八点的家庭伦理剧，还要吸引人！
Ange也跟着“嘿嘿”一笑。
她双手一拍，勾住钟文筠肩膀：“其实我也变态很久了，一直找不到同类，既然你自爆了，干脆我们来毁灭这个世界吧！”
钟文筠：？？？
Excuse me？
这该死的巧合，竟让我如此地沉默。
Ange邪魅一笑：“19号选手，请你即刻回复我。”
“啊？”
钟文筠尴尬挠头。
救命，这姐们不会是真疯吧？
现在退赛跑路还来得及吗？
Ange敲敲桌面，发出清脆的叩击声。
她扬唇一笑：“我说，我们一会儿冲出去将选手们的比赛成绩单撕毁，再暴揍评委们一顿吧？”
钟文筠：？
钟文筠微笑：“我是守法好公民，打人这种事情我可不干。”
“那……又或者冲出去夺过主持人麦克风，然后宣布比赛原地解散？”
钟文筠：？
钟文筠：“……这不好吧，我不想抢主持人的饭碗。主持人失去麦克风，就像我失去粉刷一样，生不如死。”
她眼睛一亮：“你要是想的话，我可以当着镜头的面宣布你就是第一名的。”
钟文筠：“我还是正经比赛吧，姐，您慢慢吃，我思考怎么比赛去咯！”
Ange也不恼，只是笑眯眯地继续嗑瓜子。
在胡说八道这件事上，还没人能赢过她。
……
房间外面的讨论还在沸沸扬扬中。
关于比赛选手的讨论。
关于比赛项目的讨论。
最终，评审团们争破了头都没能阻止活动方的决定。他们决定维持原来的比赛内容，用这种方式去夺取眼球，引发市民热议跟关注。
这一次的准备时间比前两次都要长。
不少观众已经在议论纷纷，有的选手也忍不住开始在镜头前猜题。甚至还有在镜头前秀肌肉的、讲解化妆品的。
钟文筠的房间刚恢复直播没两分钟，就听到广播传来比赛通知——
“亲爱的各位观众朋友们，尊敬的各位选手们，久等了。接下来就要公布第三环节的比赛项目了，大家——紧张吗？”
“紧张就对了！主持人跟大家一样也是心情激动啊！好，话不多说，接下来就公布重头戏——第三环节比赛内容就是：比美！”
“对对对，你没有听错，就是比美。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啊朋友们！”
“接下来还是为时一小时的比赛时间，请各位选手们做好准备，比赛即将开始——”
事实上，第三局比赛对于钟文筠而言是最轻松的，因为她没有选择了。
当只剩下唯一的模特时，全力以赴反倒成为最简单不过的回应。
但当她听到第三局还是以比美作为题眼时，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将主办方骂了个狗血淋头。
一样的题型，给我们不一样的模特，搞事儿呢？
但吐槽归吐槽，该做的还是要做。
不就是比美吗？
干就完事了！
钟文筠拿起化妆刷，心无旁骛地给青年模特化妆。
……
一小时后，钟文筠带着模特上场时，再次受到观众的惊呼跟一致好评。
一时之间，口哨声、欢呼雀跃声、尖叫声不绝于耳。
王展眉看了也觉得哭笑不得。
她揉揉眉心，心情复杂问道：“你怎么不按照常理出牌？我以为你这次还会以口才跟离奇制胜……怎么突然又搞起炫技那一套活了？”
钟文筠身边的模特被她用仿妆化成明星模样，就算在无限放大的电子屏幕上，看起来也丝毫不见违和。
不细说的话，甚至还以为就是被模仿的本人到场。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她模仿的还是一位当红的功夫明星——
男性明星！
恐怖如斯！
这已经不是化妆了。
这可以说是易容的恐怖程度了。
也不怪王展眉诧异，现场就没有人不为之惊讶的。
好好的化妆比赛，你搞个易容术是什么意思？
看不起谁呢！
可恶啊！
钟文筠语气就像一潭死水般毫无波澜，她似笑非笑地说：“上两场不炫技……你以为是我不想的吗。”
王展眉一愣。
阿婆跟小孩……确实难炫技？
她反应过来后眼里带着笑：“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实实力啊。”
“冰山一角罢了。”钟文筠粲然一笑，不忘给自己打个广告，“想发掘更多惊喜，欢迎到中环区YE门店进一步了解。报我名字，打骨折哦～”
全场观众配合地发出配合，跟她有趣互动。
王展眉嘴角微勾起，但脸上却神色严肃：“但是有一个问题，比赛规定要选美，你怎么化个功夫明星呢？技巧有了，但美在何处？”
“刚才的李文思、史美玲等人可都是实打实化了个美人妆造。这一点，你输了。”
她的话宛如一颗巨雷被扔进深潭，瞬间炸出一片混乱的反驳声。
现场不少人为钟文筠打抱不平。
就凭她的技术，不拿第一很难服众吧！
这已经不是比美的问题了，而是技术碾压性胜利啊。
王展眉虽面对巨大压力，但仍加了一句：“19号选手，你似乎没有好好审题。我们需要比拼的不是技巧，是‘美’的程度。”
另一位评委搭腔道：“是啊。你现在的情况就是相当于顾客要叉烧饭，你做了一份完美的咖喱鱼蛋粉。味道虽好，但货不对板啊。”
钟文筠脸上带着些淡淡的表情，粗略地扫过台下的众人。
有人看戏，有人激动辩驳，有人看自己的眼神带着无限肯定跟支持。
她看见方刻中朝自己比了个“大拇指”的手势，倏地笑了起来。
“谁说功夫明星就不美？”
评委面露疑惑。
钟文筠：“据我所知，这位明星的新戏《龙虎威猛》已经走出香港，在全世界多个国家以及地区引起热议。他不仅将香港的武术电影带上国际舞台，甚至将中国的传统武术传播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这样的一个人，很美。精益求精的美、匠心精神的美、发扬传统的美，都是美的体现。所以，我没有偏题。”
“顾客说的应该是——我饿了，给我上一份美味的食物。”
“我选择回答：叉烧饭很好吃，但咖喱鱼蛋粉也很好，你要不要试一试？”
钟文筠站在舞台中央俯视着众人，周边是数不尽的摄像头跟闪光灯。
某种程度上，她就像是置身于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场上。
她的敌人不是身怀绝技的选手，不是毒舌热辣的评委，不是数十万香港市民。
而是这个时代对于美、美妆、化妆的刻板印象。
她偏偏要用最高调的方式，去打破这种印象。
老婆婆。
小女孩。
男性。
都可以很“美”。
美具有多样性，包容性，广阔性。
美妆这件事，可以上下兼容。
钟文筠深谙一个道理：只要拥有绝对的实力，任何不可能都会成为有可能。一切质疑都会化作绝对性的臣服。
丛林法则罢了。
她拥有强硬的技术，不俗的观众缘，还有堪称诡辩的口才。
第一，注定是她的。
因为活动方需要一个话题人物去扩展比赛，而她正好是那个人。
钟文筠站在台上微微一笑。
这场比赛，不是单纯的技术型比赛，比的还是人心。
有趣的是，她一开始就做好这一切的准备了。
台下先是沉默。
而后一声又一声重叠的掌声开始出现。
一小片、一大片、一整个观众席，而后是选手席位、主持人，最后是评委们，都开始鼓起掌声。
就连斜后方的孙珍珠也仰着头，眼里看着她意气风发的模样，嘴巴也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
孙珍珠、李文思以及其他选手，都知道她这番话背后的含义。
这已经超越了美妆比赛的初衷。
无论她的技术如何，就凭她这番话就值得被所有的美妆师尊重。况且……她的技术还是那么地精湛。
李文思想起了过去自己对她好业绩的不屑，对香港美妆师的不屑。眼下，她只感到脸上火辣辣的。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这是她入行时师傅教的第一个道理，可惜她早早便忘记了。
如今，她才真正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李文思心潮翻涌，仰头看着意气风发的钟文筠。
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她能迅速在香港美妆行业上崭露头角，并获得不俗的成绩。
也理解了为什么同为YE的元老级员工史美玲能够甘心排在她身后。
王展眉压抑着激动的情绪，连连点头称赞：“好一个咖喱鱼蛋粉！如果大家都有你这种技术跟胆量，无论是鱼蛋粉还是云吞面，都会卖出好销量……”
“我的意思是，你在美妆上的理念跟想法很新，也很怪。但是在你的技术加持下，它们成为了大家可接受的东西。”
“恭喜你，无论成绩如何，你今天绝对在数万香港人心中留下深刻印象。”
“不夸张地说，我预想到到香港美妆时代会因为你而迎来新的变革，加快美妆事业的发展速度。”
王展眉站起身来，对着她说道：“我决定先下手为强，在这里诚挚地邀请你加入我的香港影视化妆师委员会。希望我们能够共同为香港影视的美妆事业出一份力。”
什么委员会？
钟文筠第一次听说这个委员会，一时间被她问懵了。这会儿她略微犹豫地跟王展眉对视一眼。
这个邀请突兀地就像电视台串台一样。
让人感到猝不及防的。
王展眉看出她的犹豫，主动说：“没关系，下了比赛你来找我，我跟你好好解释这个委员会在香港影视行业的地位。只要是美妆师，没有不想加入我们的。到时候我们再细聊。”
她的语气充满自豪。
钟文筠虽感到一头雾水，但也不能当众下她面子，只能点头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