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没问题。”钟文筠又给他添了些热水，坦言道，“只要是我能做的，都可以的。”
方刻中闻言，眼中的紧张瞬间化作四月的春风，温柔得足以滋润满原贫瘠的土地。
“那我现在就开始期待过年的那段日子了。”他的手指富有节奏地在桌面上叩动着，一下一下的，短暂又快速。
像是在宣扬他内心的喜悦。
钟文筠的视线从他的手指慢慢往上移，最后停留在他出色的脸庞上。那双深邃的眼睛此刻盛满了雀跃的神色。
他看起来像是得到糖果的孩子。很容易就能够满足。
钟文筠觉得心里一软，她脸上忽然变得很认真：“谢谢你。”
“客气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吗。”他自然而然道。
既是朋友，就有了陪伴跟帮助的立场。
况且……
“像朋友一样互帮互助”这样的相处模式对他而言，何尝又不是一种感恩呢？
“我给你说说我的故乡吧。”钟文筠脸上神色轻松了不少。
“我的家乡在北城，那里有一片无垠的雪地。到了冬天，各家各户的屋顶都积满一层石墩那么高的雪。过年的时候，我们最喜欢做的就是躺在雪地上打滚儿。”
“你知道吗，雪花是有味道的。”
方刻中看见她脸上的回忆，也不自觉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他轻声细语问道：“你记忆中的雪是什么味道呢？”
“跨年时，雪是充满鞭炮的烟气味儿的。漫天的炮竹声会在大年初一的夜晚响斥整宵。”她说。
方刻中点头。
“还有呢，在你心中，雪花还有什么味道？”
他说话期间换了个姿势，现在正撑着头侧耳倾听她的声音。
这么一来，两人的脸靠近了许多。
方刻中觉得自己可以听到她细微的呼吸声，也能听清她语气中的情绪流露，看清她眉眼间转瞬即逝的微表情。
这样的亲密超过了普通朋友该有的距离。
但钟文筠还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没有发现他过分的、逾矩的小心思。
“接近冬天的时候，是小孩子最欣喜的时候。那段时期是糖葫芦开始制作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为家里嘴馋的小孩制作各式各样的糖葫芦。所以那段时候，空气中都弥漫着炒糖汁的甜味。”
“糖葫芦是什么？”
方刻中看她说的好像是一种美食，只是自己从未听过这种东西。
钟文筠意外地看他一眼：“这里没有糖葫芦吗？”
方刻中摇摇头。
“万物皆可糖葫芦。”
“它的做法特简单，就是将你自己喜欢的水果、蔬菜、瓜枣等食物洗干净削皮或去核，外面裹上一层剔透的糖浆。吃起来口感外脆内软的，味道酸酸甜甜的。小孩特别喜欢吃。”钟文筠向他解释道。
“这样子啊……可我脑海中还是想象不到实质的模样。”他看上去一脸迷惑。
钟文筠继续介绍：
“你知道为什么我说入冬时制作吗？”
方刻中想了想，含糊不清地给出自己的见解：“因为你说的水果蔬菜，冬天才生产？”
说完，他自己率先笑了。
这个理由也太离谱了。
“这个不算是理由。”钟文筠沉思一会儿后，用说小秘密的调调轻声说，“理由绝对是你想不到的，可好玩了！”
方刻中学着她的样子，也压低自己的声音，问她：“能告诉我吗，我太好奇了。”
钟文筠无声笑了笑。
她凑近方刻中，绘声绘色道：
“因为冬天我们制作糖葫芦特别方便，调好糖浆之后呀……我们就放在厨房，不一会儿就结块啦！因为那时候的气温都很低，所以几乎是刚挂糖就能拿起来吃啦。”
“哇！”
“好神奇啊！你们家是这么冷的吗？我有点迫不及待想去体验了。”
钟文筠紧接着边掰手指边介绍：
“我们最常见的，就是蘸橘子、山楂、苹果枣、柿子还有山药、萝卜、秋葵。总之……万物皆可糖葫芦！”
“听着我都要流口水了。”方刻中笑着说。
“除了糖葫芦，我家还有很多好吃的。”钟文筠脸上充满自豪，“你知道冻梨吗，哎呀你肯定不知道。南方人都不知道这个神奇的吃法，太可惜了！”
“我不知道，你可以分享一下吗？”
方刻中觉得她说的一切事物都充满新奇感。
那个养育她成人的北城，似乎一切吃喝玩乐的生活琐事，都是那么地富有活力跟趣味。
北城一定很好。
只有好山好水好城，才养出这么优秀的钟文筠吧。
钟文筠将散落在脸旁的碎发别在耳后，洁白的耳朵上戴了一个镶浅蓝钻的耳钉。
显得很耀眼。她很适合戴这样的首饰。
方刻中不禁多看了两眼。
“冻梨就是反复将梨子放在室外冰冻再解冻，一般冻个三、四次，直到它的外皮变成黑色就可以吃了。可甜可多汁水了。”
她的声音也像是糖葫芦那般裹了一层糖浆似的，听起来悦耳动人。
方刻中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软了下来。
原来谈到家乡的钟文筠，是如此地柔软的。
眼前的钟文筠，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模样。
方刻中看起来就像个好奇宝宝，歪着头问道：“等我们去到北城，你带我去见见世面好吗？”
他长相矜贵，五官又带着混血帅哥专属的深邃感，当他做出这个动作时，钟文筠第一反应是：
他好可爱。
“可以吗，带我去吃糖葫芦，吃冻梨还有在雪地上打滚儿。”他锲而不舍地又问了一次。
“没看出来你这么好记性呀。”钟文筠打趣道。
这家伙是将自己刚才分享的事都重复了一遍啊。
方刻中看她的眼神带着谴责：“你都不知道你自己形容得有多么好吃，多么好玩！我很难不心动好吧！”
钟文筠嘴角扬起，笑着接受了他的“指责”。
“好好好，是我的错。”
“为了谢罪，我今晚做糖葫芦给你吃？可以接受我的赔礼道歉吗？”
她的语调带着微微上扬的调调，听起来就像是在耐心哄人一样。
方刻中的耳尖微微发红：“可……可以。”
说完，他起身拾起碗筷快速跑开了。
“我来洗碗吧。”钟文筠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他大声拒绝：“不要，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洗碗，你不能跟我争这份活儿。”
连儿化音都出来了。
钟文筠失笑，这就是音乐人的语言天赋吗？
“好的，那我回房间化妆了。”她试探性地说道。
“快去吧。等下你迟到了我可不等你出门。”方刻中在厨房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说话都硬气不少。
说完，他哼着一首不知名的小曲儿。
看上去心情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