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刻中一听,舌尖顶住上颚,疯狂忍笑。
业内的人都知道,灿星是出了名的压榨艺人。
尤其是新人。
先是以优渥的条件吸引签约,然后喂几个不上不下的资源,紧接着就是无限期冷藏。
冷藏期间艺人不能接受外面的一切工作,所以很多人都干不下去的,唯有赔一大笔钱离开公司。
他们赚钱的方式不是培养新人,而是赚取艺人违约金。
见男人这么卖力推销,估计是见他们先前在电视台“面试失败”,过来引他们入局罢了。
钟文筠见男人滔滔不绝,又留意到方刻中要笑不笑的表情,直觉不对劲。
这公司怕是有问题。
先不说公司是不是真实存在且合法。
就说这个男人的谈话方式,怎么就这么像传销话术呢?
钟文筠可不是刚出社会的后生仔,她可是混迹职场多年的老油条,哪能被他带偏过去。
“听起来挺好的,我们先考虑一下吧,你把名片留下来怎么样?”钟文筠以退为进。
实际上,她已经察觉这人不怀好意了。
男人一听有戏,先是茫然,紧接着狂喜。尤其是看到钟文筠脸上跃跃欲试的表情,让他得意极了。
他着实没想到,这两人这么好骗!
一人给了一张名片后,他故作神秘地收回先前的殷勤。
男人挺直腰板,煞有其事地拍拍方刻中肩膀。
他故作玄虚道:“我也是见你们有缘,也理解你们的不容易,这才给的名片。总之你们有兴趣就到星灿面试吧,面试时记得报我名字。”
见他如此做派,钟文筠也是服了。
这下已经百分百确定他目的不纯了。
男人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两人识破,还沾沾自喜说:“我手上不少资源的,跟着我干,少不了出镜的机会。”
临走前,还很大方地帮两人买单。
“我请客了,你们慢慢吃,想清楚了就来找我!”男人打了个招呼后潇洒离开。
钟文筠目送男人离开后,这才问:“你听过这个公司吗?”
“嗯,这个公司不正经,看一下就算了,你可别真想去面试。”方刻中放下名片,语气嫌弃。
“我对做明星可没有兴趣。”
钟文筠到底是在职场上打拼过的人。她现在只想搞钱,做富婆,享受自己那充满未知的人生。
做明星?
算了,看明星就够了。
她看着方刻中,问:“吃完了,撤了?”
“好。今天谢谢你了,找个时间请你吃个饭?”方刻中问得很矜持。
“好啊,可我可就不客气了,到时候别怪我宰你一顿。”
朋友都是通过约饭约出来的。钟文筠可不想错过跟他接触的机会。
她眼中暗藏势在必得的情绪。
这个朋友,她交定了!
以前是她不懂事,现在才知道交一个明星朋友有多香。指不定自己日后近距离接触其他明星艺人,都要靠他了。
“放心,你吃多少顿都吃不垮我的。”方刻中对上她的目光,拿着纸巾的手不自觉收紧,然后加快了擦嘴的速度。
*
时间过得飞快,一顿下午茶,结束时已经日落西山。
方刻中已经联系到了工作人员,并坚持开车送钟文筠回宿舍。
推脱不过,钟文筠上了车。再次坐上方刻中的车,她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看着窗外高高伫立的大楼,钟文筠心想:自己得到什么时候才能在这里实现财富自由?
BB机、车子、房子、潮牌、漂亮包包、当季衣服……
这些都会有的!
钟文筠想得很带劲,甚至已经幻想自己有朝一日,能拥有专属游轮,夜夜在维多利亚港开party了!
现在香港冬天晚上的温度还是很低,容易着凉。方刻中见她闭目养神,伸手将车内温度调高了些。
他的驾驶技巧很好,一路上钟文筠没感受到什么颠簸。很快地,车子停在她宿舍楼下。
临下车时,方刻中看她满脸疲惫,忍不住问:“不考虑一下换个地方住吗?这附近没什么监控,路灯也不多,你一个女孩终究还是不够安全。”
钟文筠一愣。
嗐,说这些!
有得选的话,自己也想住半山腰的大别墅呀。这不是没钱钱嘛。
香港贫富差距大,自己现在也勉强算是混得可以吧。比自己住得更偏僻、更黑的房子的人,大有人在。
就在前一段时间,自己不也是无家可归的人?
成年人之间的崩溃,就在一瞬间呜呜呜。那句歌词怎么说来着?
【你快乐过生活,我拼命去生存。】
【你界定了生活,我侮辱了生存。】
对于多少人来说,这两句话不是歌词,不是艺术,而是真真实实的人生写实啊。
所以啊,好好生存已经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就别讲究太多了。
房子大小、车子有无都不重要。
身体健康,家人常在,知足踏实,升职加薪。这些才是更多普通人的毕生追求。
但是,这些对于身价过亿的方刻中来说,是很遥远的。他并不能与自己感同身受。
但这并不能怪他,因为人跟人之间,生来就存在差异。
经历、阅历、背景、性格,都决定了不同阶层的人之间,不能百分百实现共情。
哪怕是自己,在穿越以前也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体会无房人士的心情。
“你的提议不错,等我有钱,马上就去住别墅哈!”钟文筠打哈哈道。
说完,她拉开车门跳下人行道。
瞬间,冷风呼啸而过,她用外套裹住自己:“谢谢你送我回来啦!等你的大餐咯,再见!”
方刻中摆摆手,看着她进去后,驶车离开。
香港夜生活丰富,多少人走进温暖的家,就有多少人在外打拼,渴望早日拥有属于自己的一方土地。
方刻中开车行驶在宽阔大马路上,一路上走走停停,碰见许多的人。
他观察这些人,大脑却不受控地回想起钟文筠说的那句:等有钱就换房子。
想到这个,他就像失手打翻了陈年醋坛般。从头到脚的,都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意。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路上的人,又有多少个租房的人呢?
他们经历过什么,又将会遇见什么人,发生怎么样的故事?
思潮汹涌,占据他的大脑。
第一次的,方刻中除了情歌以外,有了其他想要歌颂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