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钟文筠被外面的吵闹声叫醒。她睡了个好觉,倒也没什么起床气。
只是……这是什么????
钟文筠看着眼前一派老旧的宾馆装潢,懵了。
她难以置信地闭眼,再睁开,眼前还是这个场景。除了眼前所见,耳旁传来的无数道混杂的声音也在提示着什么。
有拖鞋在地上摩擦的踢踏声,有漱口的喷水声,还有汽车嗡嗡作响的轰鸣声,妇人争吵不休,幼儿哭啼……
!!!
钟文筠彻底清醒。
她忍住心里的惊涛骇浪,冲到窗边,看见楼下居民都穿着七八十年代的旧式服饰,街上的小汽车都是老式车,还有各种风格复式的老筒楼。
不少人推着流动摊铺在卖早餐,街上大部分行人匆匆而过,愿意停下来光顾摊贩的大多数拖家带口的老婆婆还有中年女人,还有年轻力壮的男人。
他们买完早餐也不走远,就在摊位旁或站,或蹲,捧着热辣滚烫的早餐滋溜滋溜吃着,飞快吃完就将碗筷还给老板,脚底生烟似的往别处走开。
俨然是一副充满生活气息的街头景象,而钟文筠却看得冒出一身冷汗。
政府早就禁止街边摆档的摊贩了,哪来这么多摊位?
她借着灰蒙蒙的窗帘的遮挡下,想看清楚更多……
然而,由于自己身处楼房底层,无法看到更远的建筑。放眼望去,全是拥挤不堪的巷道马路,还有杂乱陈列的老楼。
一时之间,她有点分不清自己是被大整蛊?
还是被拐卖了?
虽然这两种可能性都很低,分明前一晚自己在家中跨年,怎么可能无声无息被安排参加整蛊节目(再说这年头还有这么无语的节目存在吗)。
再说了,什么剧组能做出这么逼真的现场?现在的剧组有这样的本领跟用心,拍出的电视剧至于被观众吐槽吗?
而拐卖的可能性也不大,哪有人贩子能做得到深夜潜入别人家里掳人,还能悄无声息送到这么一个地方的?
一个个想法冒出,又被否认。
思来想去,她真的没办法判断自己目前的处境。
她麻木了。
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眼前的一切并不是整蛊,更不是梦。
她,钟文筠,在35岁这年,在大年初一,起床后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还有……陌生的年代。
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事情!?
突然想到些什么,钟文筠冲到卫生间,尽力去忽视那些泛黄恶臭的污渍,从那块灰蒙蒙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样子──
喜庆大方的红衣服,小瀑布般的波浪长发,清冷的五官,破裂的表情。
万幸的是,她还是她。
钟文筠低头默默看了看自己,手脚还在,没被剁手剁脚。
嗯,器官也还在。
身上也没多出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她稍微安心了些,便开始仔细查看现在的环境。
环顾四周,这就是一间普普通通的老宾馆。布置很正常,看起来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奇怪之处,她有些不太确定,自己要不要走出去打探一下情况呢?
毕竟现在她对这个地方一无所知。
但是出去了也会有未知的风险,万一自己现在的身份见不得光呢?
比方说:没有身份证明。
没有钱。
或者其他难以预料的风险等。
在房间踌躇了好一阵,她再次观察了楼下,不存在什么非自然、非常规事件后她才下定决心离开房间。
还是去看看吧,总要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小心一点就是了。她自我安慰道。
她甚至还不知道自己是穿越了,还是被什么超时空事物转移了。
循规蹈矩活了35年的大学霸钟文筠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储备知识不够用了。
虽然她满心疑问跟谨慎,但还是表面从容地走到一楼,远观门口处站了个年轻的女孩,她走了过去。
宾馆前台站着个年轻小妹,应该是店里的员工,她此刻正在拿毛巾擦着桌面上的固定电话,看见钟文筠走过去明显眼睛一亮,主动打起招呼:“你起来了?”
“是啊。”钟文筠以不变应万变,自然地点点头。
心里却是很惊讶──对方说的是粤语!所以是在广东吗?
她不动声色走到门口,看着外面的老楼跟行人,一筹莫展。
接下来怎么套话,不会贸然暴露自己呢?
前台小妹看着她对着门口发呆,好心地建议道:“你可以沿着人行道去前面走走,那边有很多早餐卖的走鬼档。便宜又好吃,一般外面来这旅游的人都不知道这些地方,不少人去那个装修好看的店面里面吃, 被当水鱼宰了都不知道呢。你可别上当了哦。”
前台小妹阿珍是真喜欢这个新来的客人,她长得可太漂亮了。阿珍甚至觉得她可以去参加香港小姐比赛,可惜啊,她只是来这里旅游的。
想到这些她有点可惜地叹口气。
钟文筠灵光一闪,捕捉到阿珍的关键词:旅游的人。
所以自己的身份是来这里旅游的人吗?
她暗藏欣喜,随意搭话道:“不知道这附近还有什么有意思的地方呢。”
“可多咯!看你想玩什么啦。如果你想看夜景就要去香港岛了,那里可以俯瞰大半个维多利亚港。附近就是红磡啦,你知道红磡吧?很多大明星去那里开演唱会的。你想购物就要去中环的康乐大厦了,那里的商品应有尽有。对了,还有旺角的弥敦道啊!”
“如果你想看文化的碰撞就要去中环水坑口街的荷里活道了,那条街两边有很多艺术馆啦,展览馆啦,街头涂鸦啦,还有酒吧和寺庙啊。”
钟文筠听着阿珍滔滔不绝的介绍,对自己目前的处境逐渐明朗了。
好消息是:自己还在国内,正在中国香港。
坏消息是:现在是1988年。
自己,好像是穿越了。
钟文筠仰头望天,脑海中不合时宜地响起了这句话──
【欢迎来到八零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