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季节,因特拉肯的游客并不多,所以他们很快就远离人群。
乔屿泽揽着她在路边供游人休憩的长椅上坐下,又一次把冰淇淋递给她,声音低沉柔和:“快化了,别浪费。”
“你先放开我。”她沙哑的开口。
乔屿泽顿了顿,终究还是依言松开了她。
女人似乎长舒了一口气,她往长椅的另一侧移动了一点,好跟他拉开距离,这才从他的手里接过冰淇淋。
然而这个动作却像是在乔屿泽的眼底点燃了什么。
“你和秦宏宇现在是什么关系?你们在一起了?”他淡淡的开口。
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
黎以念顿了一下,点了点头:“嗯。他是个好人,我想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乔屿泽眸色更深,他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拳,似乎在勉强按捺着什么。
“你不怕他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黎以念说着,脸上多了几分释然的笑意,“但并不是我告诉他的,而是他自己猜出来的。而且他完全不曾在意。”
那抹笑意却深深的刺痛了乔屿泽的心。
他很清楚,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煎熬,她为此痛苦,也为此充满了罪恶感。
但是秦宏宇那个男人,却能让她流露出这样的笑容——他有多久没见过她笑了?
其实他很清楚他应该怎么做,可是,让他放手去成全她和另一个男人?
不,这种事即使杀了他,他也做不到。
乔屿泽哑声笑了起来:“是吗?听起来他果然是个不错的男人。”
黎以念忍不住看向他,眼底流露出几分惊讶——难道他终于放下了?
乔屿泽对上她吃惊的眼眸,眼底深暗的笑意更浓了几分,他伸手替她撩起落在腮边的一缕头发,声音低哑:“如今我想见你一面都很难。为了不让他们注意到你的存在,我必须提前铺垫很久……否则当时我出院,就第一时间来找你了。”
男人的指尖有些异样的灼热,黎以念下意识的避开了。
“……别担心,我并没有打算怎么样,只是想见见你罢了。”乔屿泽低哑的补充了一句。
黎以念看着不远处的少女峰,声音里多了几分苦涩的味道:“你不该来的。越是如此,你越是难以放下。”
“的确。”他又是一笑,“我住院的那几天很无聊,于是想到了一个问题。假如我们一开始就以兄妹的身份相处,现在会是什么样的?”
这是黎以念第一次听到他把“兄妹”两个字说出口。
她狠狠的咬了一口冰淇淋,冰冷甜腻的口感似乎暂时性的压下了眼底的热意。
“那样的话,也许你现在已经结婚了。”她低低的说道。
乔屿泽却笑了起来。
“恐怕未必。”他乍一听平静的语气里却多了几分难言的炙热,“我大概还是会爱上你,并且为了得到你,我会比现在更疯狂。”
黎以念心跳一乱,用力的握紧了手里的冰淇淋。
“乔屿泽,你别开玩笑了……”
她本来以为男人难得的平静是因为他已经接受了他们不可能的事实,特意拨冗来见她,或许只是因为那一份不甘心。
但是看起来,她或许太乐观了。
“吓到了?”男人侧首看着她泛白的脸蛋,声音里的那一份散漫和慵懒又出来了,“所以你应该庆幸,至少我们有过一段过去,所以我的心魔还没有太严重。”
黎以念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没错。”她声音很轻,“至少当初那几个月,我们很开心。只要你心里还保留着那份美好就够了。你的执着只会破坏它。所以,你放手好不好?”
乔屿泽许久没有说话。
黎以念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好在她最终听到了男人沙哑的一声:“好。”
她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只觉得压在心底的那块大石头终于彻底被搬开,松了口气的同时,深深的失落感也不可避免——不过这一点,她可以克服。
他放手了,就意味着秘密永远都是秘密,那些让她恐惧的事都不会发生。
他站了起来,但是身体却情不自禁的晃了一下,黎以念吓了一跳,手里的冰淇淋脱手掉落也顾不上了,她下意识的伸手扶了他一把。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来这个男人算得上大病初愈,连续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紧接着又是好几个小时的汽车,恐怕他的身体早就到了极限。
她当机立断:“如果你没什么急事的话,在这里休息一晚上再走吧。”
乔屿泽的脸色流露出几分苍白。
他垂眸看了她一眼,深暗的眼底深不可测。
“好。”他最终勾起唇角,低低的吐出这个字。
“你自己能走吗?”黎以念低声问道。
此时她扶着他的手臂,虽然这种程度的接触并不算亲密,但是她的心里依然有些不适。
乔屿泽拧紧了眉,轻咳了一声:“可以,你松手吧。”
听着男人略显气虚的声音,她反而不好意思松手了。
何况,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们的关系,他们之间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又何必在这点小事上矫情。
想到这里,她咬了咬唇:“我还是扶着你吧……那家酒店不错。”
她用目光示意不远处的建筑。
乔屿泽抬眸看了一眼,目光微敛:“去商业街尽头的那家吧,秦城在那里给我订了房间。”
黎以念愣了一下,因为她也住那家酒店。
“有什么不妥吗?”乔屿泽看了她一眼。
“没有。”黎以念以为只是巧合,所以很快把心底的几分异样压了下去,“我送你过去吧。”
两人一路无言,耳边只听到乔屿泽紊乱的呼吸声。
他一直拧着眉,看起来很不好受。
“要不要叫医生?”她终究忍不住。
“没事,脑震荡的后遗症,我休息一晚上就好了。”男人说着,唇角勾起了几抹自嘲的弧度,“也是我自作自受。”
“既然不舒服,就少说几句。”她横了他一眼,含着几分怒意。
乔屿泽却笑得更恣意了:“你在心疼我吗?”
“闭嘴!”黎以念恨恨的吐出这两个字,眼眶却有些发热。
她痛恨自己的软弱,更痛恨这份不受控制的心疼和不忍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