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医生手忙脚乱给嵘墨拿纸巾。
少年委屈巴巴抬起眼，眼睛红红的，小声说了句，"我不会…"
"啊？"，王医生一时没反应过来，拿着纸巾，还往嵘墨面前递。
少年小声啜泣，伸手接过，还泪眼盈盈的瞄着他。
负罪感飙升…
我滴个亲娘呦，小可怜不哭了，
知道错了。
"不会…卖萌"，嵘墨吸吸鼻子，带动肩膀轻颤，然后哭的更大声，"我想吃…"
少年不知怎么着哭出了小奶音，一群人心脏挨了一记。
"咚"
诊台帘子后头传来更大的动静。
王医生打了个寒颤，"吃！我答应你，不哭不哭了哈"
再哭下去后头那小子要刀他了。
请神容易送神难，嵘墨既然哭哪能那么容易收住，他倒要看看帘子后头的人是谁。
眨巴着眼睛，长睫每一次轻颤都有泪珠滑落，少年哭的鼻尖红红的，惨白的脸蛋硬生生哭出血色。
变得更加娇软，鲜活。
也更可怜…
护工听着啜泣声，都看不下去了，用眼神谴责这个无良医生。
王医生前后夹击，一个头两个大，身后某个家伙开了空调似的，冷气直逼他脊梁骨。
是谁他妈说自己不喜欢人家的，掉两个眼泪疙瘩，你都要把雪山搬过来了。
王医生欲哭无泪，哄着嵘墨，"我给，我给你，别哭了祖宗…"
每哭一声都是他的工资啊，嵘墨的眼泪是真值钱。
"叮咚"
护工口袋里手机一震，他摸出来，看了一眼。
老板：去买
过了两秒，又弹出一条：跑着去。
护工表情僵硬一瞬，想想老板冷着一张脸，发这样的话，莫名惊悚。
不敢耽搁，护工火速窜出去，不出三分钟，端着两颗水煮蛋回来。
见几人反应，帘子后头的人嵘墨心里有数了。
吸吸鼻子，用小手抹掉眼泪，在小声抽噎两下，眼巴巴望着护工手里的煮蛋。
"你看，来了，现在可以不哭了吧？"，王医生擦擦额角的汗。
哄自家女儿都没这么累过。
护工拿起蛋在嵘墨痴望的目光中，顶着莫名的压力，带着手套剥蛋壳…
帘子后，修瑾满身阴郁，盯着给嵘墨剥蛋壳的护工。
好好的提什么水煮蛋？
黑鸟在一旁大气不敢喘一声。
修瑾坐在诊台上，两条长腿抵在地面，又冷上几分，给嵘墨剥蛋的人为什么不是他？
多管闲事的老东西。
越想越气，眼神刀子似的剐在王医生身上。
王医生打了个寒颤，嵘墨怎么不按常理出牌，他再也不逗这个小祖宗了。
嵘墨余光瞥见王医生一脸生无可恋，还有护工也不知道在紧张什么。
不经意扫帘子，扬起唇角，他眨着湿漉漉的眼睛，接过蛋，小口咬着还乖巧的对护工说谢谢。
借着缝隙能看到少年吃的像仓鼠一样鼓囊囊的小脸，修瑾心在滴血。
胸口压块石头似的，闷得他无法呼吸。
薄唇抿了又抿，怨念翻涌比那枉死的恶鬼怨气还重。
他差点没忍住冲出去，掰过嵘墨那张对着人笑的脸！
这群碍眼的东西。
白团子知道嵘墨是装的，它一向摸不透嵘墨的脑回路，不知道演这一出是要干嘛。
静静趴在嵘墨肩上，帘子飘动，晃过一道黑影，定晴一看已经消失不见。
刚…那是啥东西？白团子挠挠脸蛋。
黑鸟歪着屁股，把尾羽挪开，拍拍小心脏，白团子应该还没看见它吧？
半天没有动静黑鸟松口气，就知道这个蠢货不会发现它，看向眸光幽深一脸怨气的某人，犹豫好一会儿，出言打断。
"主人…杨凡来了"
修瑾睨向黑鸟，黑鸟一抖又道："他见了张陆"
"两人说什么录下来"
"好的主人"，黑鸟点点头扑棱着翅膀飞走。
修瑾拿出手机，找到王医生头像，"先别让嵘墨回房。"
王医生点开屏幕，神色微变，感受到嵘墨在看自己，轻咳两声，"吃完了吧，我给你张测试表，你看看怎么填"
王医生起身在书柜里翻来翻去，最后拿出一个蓝色文件夹。
摊开后，递给嵘墨一支圆珠笔。
嵘墨愣愣盯着面前的测试题，头顶一堆问号。
他偷偷瞄向白团子。
白团子张了张嘴，缓缓别开脸，"我也不知道答案…"
"废物！"
一大一小就像那个万年学渣，坐在试卷前，两两相望，唯余失望…
白团子委委屈屈飘走，它不会做精神病的考题也要怪它么？
宿主大大不讲道理！
即便如此，作为一个和嵘墨穿梭这么多个世界的忠诚伙伴，它还是有必要给宿主大大出谋划策的。
"宿主大大，系统建议你三短一长选最长，不会选就填C吧"
"去你丫的，给看看这有第三个选项么？！"，嵘墨指着白团子大骂。
白团子被凶得直缩脑壳弱弱瞄了一眼，只有AB。
"才两个选项，你AAABBB乱写总能对一半吧？"
"………"，嵘墨不想和白团子交流，他真怕降低自己的智商。
"怎么不动笔啊"，他迟迟不动，王医生拿起保温杯抿了口，发出一声喟叹。
"大大，乱填吧！"
嵘墨挣扎片刻拿起笔，盯着笔尖一动不动，他在一群人疑惑的目光中开始放空脑袋。
"？？？"，宿主大大这是在干嘛？白团子百思不得其解。
一旁护工皱着眉头，见嵘墨抬手去摸笔尖，面色一变，眼疾手快拿走他的笔。
嵘墨和王医生同时看向护工。
"尖锐物体"，护工面无表情把笔没收。
王医生：………
嵘墨偷笑，笔没了就不用答了吧哈哈哈。
"宿主真机智！"，白团子竖起大拇指。
"不写，我给你念"，王医生抽走文件夹。
草！大意了…
"咕咚"，嵘墨吞咽下口水，正襟危坐，紧盯王医生胡子拉碴的嘴。
"你有没有精神病，A没有，B有"，王医生抬眼看他。
"宿主大大我觉得应该选没有…"
嵘墨果断排除白团子选的错误答案，那就只能说有？
头顶不怎么说话的小天使小恶魔再次浮现，"当然有！不然你为什么在这答题"
嵘墨灵光乍现，这俩小人也不是就会转悠嘛，他跟着复述，"有…不然我为什么在这答题…"
王医生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你还挺清醒"
"………"
"下一题，你煮面先放面还是先放调料包"
这题他会！"我先插电"
"呃…"，王医生拧着眉头看他，一点头，"也对"
"看见别人亲友去世，你得反应是？A哈哈大笑，B跟着伤心"
嵘墨："不关我事"
"………"王医生咂咂嘴，颇有深意又看眼嵘墨。
白团子在一旁用小爪子给嵘墨扇风，"宿主大大加油，最后十道！"
修瑾在后头听墙根，扶额轻叹。
半小时过后。
嵘墨拿到一张零分试卷…
"为什么是零蛋？"
"我给你的是选择题，只有AB，你总能给我选个C"
"桀桀桀"，黑鸟没忍住笑出声，笑死爸爸了，让你过度用脑。
"咔嚓…"，嵘墨石化在原地，随即瞪大眼睛，"那我第一题不是选了么？"
王医生很认真回答："那个没有正确答案"
你妹的！
他要把这个撕了！都撕了！！
"你生气吗？"，王医生整理着文件。
嵘墨后槽牙差点咬碎，还是强迫自己挤出一丝笑意，"不生气呵呵"
"啪！"，王医生合上文件，惊喜地看向嵘墨，"恭喜你合格了！"
"这才是最终测试"
不要做情绪的囚徒，要学会控制自己！
草！
嵘墨一口血梗在喉咙，上不去下不来差点把自己憋死。
精神科医生果然要比精神病病得重！
王医生手机又"叮咚"一声，他眯起眼睛看了眼，对他说道："你可以回去了"
"呵呵…"，嵘墨挂着假笑面具，皮笑肉不笑走出诊室。
在他离开后，诊台前帘子被扯开，修瑾起身整理自己略微褶皱的大衣，朝王医生走去。
傲人的身高压迫感极强，王医生是个中年大叔，站起来只到修瑾胸口，不得已仰头看人，他自知理亏，对上修瑾冷漠的脸谄笑道："老板再给我次机会吧！"
他真不是故意把人家小娇妻弄哭的！
"你这个月工资没了"
王医生仅剩的头发跟着身子一抖，"别啊老板，你看我拖延时间，把出院测试题都给嵘墨交底"
"你可怜可怜我一把年纪还要和这群病人斗智斗勇吧！"
谁能想象的到，资深专家背后竟然是个撒泼打滚的油腻大叔。
修瑾嫌恶地向后挪动下步子，王医生一把鼻涕一把泪扑到人裤脚，正要抱上修瑾的腿。
"奖金"
"嗝！"，哭声戛然而止，奖金比工资多，这个扣不得！
耳根子终于清静，修瑾点开手机里的音频，无声播放。
里面是杨凡和张陆争执的画面，清晰度堪称怼脸拍…
王医生偷偷跟在修瑾身侧，不小心瞄了眼，发出一声感叹，"你真速度，这么快视频都查到了？"
修瑾没说话，他在想张陆为什么会和杨凡发生冲突。
两人合作多年，前阵子才露出马脚。
忽地，他想到什么，冷眸微凝脑海里闪过昨天晚间服药时，嵘墨挡在张陆身前的举动。
"他在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