嵘墨坐在黑暗中面色阴沉,半晌牵起一抹堪称阴冷的笑意,在暗中偷偷观察的黑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叫你今天别来你偏来,要掉马了呀。
黑鸟担心纯属多余,嵘墨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修瑾男扮女装,不是想不到是压根不敢想。
再说修瑾这身量,出去说他是个女子傻子才会信吧。
嵘墨千算万算没算到皇帝会带头信…以至于满朝文武没一人怀疑修瑾的身份。
次日,修瑾从冷硬的地板上醒来,帘帐中没了小公子的身影。
他迷茫片刻,顾不得自己是如何跑地上的,急忙起身去寻。
找遍整个寝殿,也没看见嵘墨的身影。
修瑾裹衣散开大半,露着流畅的肌理,这是嵘墨夜里扯的,到后面自己越想越气把人踢到了地上。
也许是和嵘墨在一起,修瑾毫无防备,摔地上都没醒还一觉睡到天亮。
这会儿脑袋发晕,修瑾按了按太阳穴,刚睡的声音异常低沉,"出来"
苍舟不情愿的从系统空间飞了出来,"主人…有何吩咐"
"人呢?"
"………"苍舟瞄了眼紧闭的窗户,"嵘墨一早被老将军叫走了,走前锁了门窗。"
修瑾挑了挑眉梢,环顾四周,才发现他的衣物都不见了。
自从他夜夜和小公子私会,嵘墨房中就没了人伺候,能拿他衣物的只有嵘墨。
修瑾脑袋里生出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这怎么看怎么像小公子把他…囚禁了?
黑鸟望着站在窗前表情微妙的修瑾,小声提醒:"主人,昨夜你来的急,唇脂没擦干净"
修瑾眸光微凝,找了面铜镜,果然唇上残存一丝嫣色,心里咯噔一下,他抬眸冷睨了眼黑鸟,"你怎么才告诉我?"
"………"黑鸟哑口无言,夜里那么黑它又没啥特殊癖好干嘛盯着人唇看啊。
也就只有嵘墨那个脑回路不正常的家伙,会半夜贴着脸看人嘴。
"对不起主人…",黑鸟悲催把锅扛在了自己身上。
嵘墨一大早被老将军叫到书房再三叮嘱,自从上次被罚生了病,嵘母把嵘父一通教育,现在嵘父在家里地位降到了最低。
所以就有了嵘墨大爷似的瘫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摇着手里的茶杯,而他爹怒目圆睁,气的吹胡子瞪眼,不敢骂一句。
"我看你身子好的差不多了,明日和你母亲出府,置办些物件"
他没敢说半个月就是嵘墨和公主的婚期,实在是怕这个小祖宗再生事端。
这次青楼的事,多半是安平公主出面安抚了安明皇,多好一孩子怎么就看上他家这个糟心玩意了。
嵘墨转着手里的茶杯,在桌面上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吊儿郎当的模样活像个风流公子,"置办物件干嘛不让侍从去?我只会逛青楼,不会买什么东西"
嵘父捏紧手中的茶杯,极力克制才没把杯子扔到嵘墨头上。
"你不是惯会讨女子欢心?"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自家儿子眼睛一亮,露出流氓相,"早说啊,爹是让我给哪家小娘子挑礼物?"
"………"
嵘父额头上的青筋明显一蹦,一声荒唐堵在嗓子眼,让他生生咽了回去。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怎么说也是亲儿子。
嵘父自我调节很有一套,强迫自己露出慈祥的笑容:"对,是要你买些首饰"
"哦~",嵘墨了然于心,露出看透一切的笑容:"所以,陛下赐婚了?"
"哎?你怎么知道?",嵘父一惊,捂住嘴,完了说漏了。
"血芝那日一并送来的?"
嵘父眨了眨眼睛,认真看着自己的儿子,"那日你听见了?"
"没有",嵘墨摇头,"是爹说的话漏洞百出"
皇上赐婚,府中怎么可能无声无息的,那就只有可能是醉酒那天他没听见呗。
嵘墨话里话外透着嫌弃,嵘父老脸一红,想不明白他们一家子武夫怎么生出个狐狸似的嵘墨。
"我告诉你,这半个月,除了和你母亲出去置办物件,其余时间你都要在家给我好好待着!哪都不能去!"
"不要",嵘墨拄着下巴,大胆说NO。
嵘父眉头一横,"你还敢给我顶嘴"
他指着嵘墨,还没说什么重话呢,面前的少年,扯着脖子喊的俏脸通红,"娘!爹要罚我"
殿内立刻传来嵘母的咆哮,"嵘老黑!墨儿身子刚好,我看你敢?"
嵘父缩了缩脖子,咬牙切齿的盯着嵘墨。
"嘿嘿",嵘墨耸耸肩,丝毫不慌,"爹啊,你知道我在家闲不住的,我答应你,不去青楼可好?"
"也不准去赌坊!"
嵘墨点点头,"好好好,不赌不赌"
才怪,多好的敛财方式,他怎么可能错过,回头带上伪装面具去捞上一波,他可是要干大事的人,没钱可不行。
嵘父不知嵘墨坑比属性,信了,还从腰间摸出钱袋子扔给嵘墨。
嵘墨抬手接住,里面不仅有银锭子还有两张地契。
"北城两间铺子,交给你打理了,在公主府是福是祸都要你自己担着,爹知道你聪明…"
嵘父张了张嘴,复杂的看了眼嵘墨,老气横生的脸有一刻差点没绷住。
驸马不得入仕,他的小儿子一辈子与朝堂无缘,空有才略无处施展,若公主是个不好相处的日后恐怕要有苦果子吃了。
想到这儿,嵘父满心愧疚,自责自己没能力护住小儿子。
嵘墨掂量下钱袋子,嬉皮笑脸的站起身,"看不出来啊爹,你还挺有货"
嵘父面上的肌肉气的一抽,刚才的郁闷一扫而空,茶杯还是没忍住扔了出去,"滚滚滚!"
嵘墨捏着钱袋子拔腿就跑。
北城两家铺子收入很乐观,嵘爹真心疼爱原身这个儿子。
可惜皇帝老儿肯定在盯着,钱能入他口袋却不能随心所欲的花。
"怎么不能?老皇帝又不限制你买什么",白团子一直趴在不远处,见嵘墨不怀好意的笑容典型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要屯兵,他让吗?"
白团子嘴角一抽,嵘墨是真敢想啊,"你直接让老皇帝传位给你得了呗"
"你说的对,改天夜探皇宫,和未来老丈人商量商量"
白团子:………
嵘墨回到房间时,修瑾已经离开了,桌面上用茶杯压着一张字条,苍劲有力几个大字:要事在身,先行离开,小公子勿念。
"呵呵",嵘墨冷笑,把纸揉成一团,愤恨的扔了出去。
好你个修瑾,没穿衣服都能跑,生怕我问你什么是吧?
有种你就别来见我!
回到公主府的修瑾打了个喷嚏,蓝璃连忙替他添了杯新茶。
"公主快喝茶暖暖身子,下次再急,也要穿上衣服在出去"
哪壶不开提哪壶,修瑾黑着脸睨了眼蓝璃,"你若无事就去帮衬下黄莺,别叫她整日犯蠢,丢人现眼"
"………"
这年头属下真是不好做,蓝璃瘪了瘪唇,甩着袖子从修瑾房中退了出去。
黑鸟心里终于平衡了一些,原来看别人背锅是这么爽的一件事。
…………
嘉和三年九月
安平公主出嫁,势同诸侯,安明皇赐金千两,珍宝无数,尽显尊宠,文武百官皆来祝贺。
嵘家为安明国立下汗马功劳,深得人心,百姓守在街道两边,注视着身姿卓绝,身骑白马立于迎亲队伍前的身影。
有种我家有儿初长成的心酸。
今日将军府的小少爷异常耀眼,大红嫁衣衬着凝白的皮肤,白的似雪,平日里随意披在脑后的发丝被玉冠竖起。
唇角始终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那双勾人的桃花目挑起蓄满笑意,是无数少女梦中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可惜,嵘小公子从今天开始就不属于她们了。
迎亲队伍一路走向公主府,安平公主盖着盖头,提着裙摆从府中走出,嵘墨是驸马,要入住公主府,迎亲仪式也是在公主府进行,他只需要带着公主环城一周,以示天下。
公主府大殿
安明皇坐在首位,看着殿中的两人,捋着胡子,笑出一脸褶皱。文武百官坐在两侧,看着嵘墨身旁的人皆是一惊。
和嵘小公子拜堂的哪里是什么安平公主。
他们没见过安平公主的容貌,也知安平公主身量在一群皇子中独树一帜,而面前这女子,身高还不如嵘家小少爷。
一时间所有人看向嵘父的表情都很微妙,驸马的位置听着尊贵是皇亲国戚,实际上没有官家子弟想要成为驸马。
不得入仕暂且不说,公主身份尊贵脾气相对也骄纵,成了驸马便要日日看公主脸色。
安明皇显然也知道殿中之人不是自己的女儿。
这些都不重要,他看中的是将军府能护住安平的能力,要自家乖女儿和嵘墨拜堂成亲,他才真的难受呢。
皇帝龙颜大悦,文武百官自然不敢说什么,大家一起装傻。
公主府后院
嵘墨一身喜服飞檐走壁一点不方便,头上的发冠早就不知被他扔到何处,只留一支银钗束着发才没让发丝完全披散开来。
他手拿一瓶桃花酿,挑了处看得远的枝头悠哉悠哉的饮着酒。
至于拜堂那个,当然是他搞的傀儡娃娃,同意协议成婚已经是极限了,他实在接受不了和修瑾以外的人做结亲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