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语画室自从出事，就被警方拉了警戒线，嵘墨报的自然是王斌的家庭地址。
王斌的家在C市也算比较高级的住宅了，一梯一户式，嵘墨带着修瑾走出电梯，开门的陈芸精神状态还不是很好，两只眼睛都有些红肿。
整个人也颓废了许多，雍容的脸熬的有些发黄，见到嵘墨，她扯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虽然她知道王斌不可能是嵘墨杀的，但毕竟人拿着刀出现在了案发现场，如果不是四天后的画展，她也不想见到嵘墨。
嵘墨握着衣角，神色悲伤，带着一丝无措，眸中含泪，抿着朱唇，欲言又止，大有一副你再不说话我就哭的意思…
"陈老师…我…"
"………"陈芸看的心里不是滋味，细想一下这孩子也没有错，她不该迁怒的，而且人受伤了，还大老远把画给她送了过来。
陈芸深吸口气，接过画："你们进来吧，我最近精神不是很好，你别介意"
"老师，是我不懂事打扰你了才对"，嵘墨忍着眼泪，吸了吸鼻子，好不可怜…
"………"修瑾微不可察的挑了下眉梢，对于嵘墨张口就来有点意外。
如果不是系统里提的这人和王斌有血海深仇，他都差点信了。
"过来坐吧，房间里有点乱…"
嵘墨点了点头，跟着陈芸走了进去。
王斌的家装修的很豪华，入目就是一套价值不菲的欧式沙发。
嵘墨潋目两只手捧着水晶杯，局促坐在沙发上，小口小口的轻抿着。
心里却是一片冷意，啧，这房子有一半的钱还是他拿的呢。
他笑的比哭还难，来表现自己的伤心，"陈老师…画展的画我都带来了…"
说完还吸了吸鼻子。
陈芸轻嗯了声，坐在了两人对面，视线落在了修瑾身上。
"这位是？"
这人的气场太让人无法忽视了，举手投足都带着矜贵，一看就是个有钱的主。
尤其是对方一身的高定，都是出自外国某个设计师之手…
她怎么不知道嵘墨身边还有这样的朋友？
"这是修瑾，送我过来的朋友"
听到修瑾的名字，陈芸愣了下，好像在警局看到过这个名字，瞬间便明白了什么，她扯着嘴角朝着修瑾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修瑾同样点头回应，嵘墨主动开口说出了来的目的："陈老师，老师他为了这次画展准备了很久，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陈芸不语，他说着流露出悲伤的神色，又道："我无父无母，这一年都是老师在照顾我，合约我还会遵守，我想以老师遗作的名义，继续为老师办画展…"
"这…"陈芸不可置信的抬眸看着嵘墨。
Angel也是小有名气的画家了，未来的利益只会越来越大，嵘墨就算和他丈夫感情深怎么可能放弃自身利益？
嵘墨生怕对方不信，声泪俱下的又说："不这样的话我怕影响老师的名声，老师已经不在了，我不想在让人诋毁老师，老师是个很好的人，我可以继续按履行合约，只拿三成的利，我也希望老师走后您能过得好一点…"
话语间处处是为对方考虑，绕是陈芸有所怀疑，都被感动到了…
"好孩子，没想到你考虑的这么多，王斌有你这个学生是他的福气"她拥住嵘墨，感动的一塌糊涂。
"您别这么说，我遇到老师才得到了关爱，老师就像是我得父亲…"
嵘墨吸着鼻子，面上伤心的不得了。
有我当然是他的福气，没我他都不会死，以后还能成大画家，可不是要谢谢我，直接把他送进了人生的终点站，少走几十年弯路。
两人悲从中来，嵘墨哭的我见犹怜，陈芸也哭的梨花带泪，简直是母子情深，谁看了不动容。
修瑾不会，他只会皱眉…
嵘墨妥妥的鳄鱼眼泪，小家伙比他还坏。
陈芸对嵘墨的那点怨念全都散了，别说嵘墨不是杀他老公的凶手，就算是，未来的利益和自身保障，她都可以原谅嵘墨了。
男人死了可以在找，钱是实在的东西啊，况且她又不是真的爱的死去活来的。
此时的陈芸无比庆幸自己对嵘墨的态度一直很友善，主要是对方确实好到无可挑剔，她也是真心喜欢嵘墨这样的学生。
有了嵘墨的承诺，陈芸直接一扫丧偶的悲伤，慈爱的拍了拍嵘墨的手背，"乖孩子，别哭了，今天留在这陪我吃个晚饭吧"
修瑾从纸抽里拽了两张纸巾，递给了嵘墨嵘墨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真和死了亲爹似的。
嵘墨也不客气的接过直接，像那么回事似的擦着眼泪，嘴上还说着关心的话，"陈老师最近一定寝食难安吧，您要节哀，老师不在您还有我……"
陷入深思的修瑾："………"
陈芸再次感慨嵘墨真是个好孩子，她老公死了都没哭成这样，这孩子真是太重感情了！
语气都是哄小孩的语气，"别哭了好孩子，我知道你们师徒情深，以后你多来陪陪我，别叫老师了，叫师娘吧…"
嵘墨接着擦眼泪，闻言费力的扯出一抹笑意，"好，师娘"
"乖，师娘给你做饭去"
嵘墨抿着唇点了点头，陈芸终于把嵘墨哄好了，起身去厨房做饭去了。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修瑾："………"
今天可真是开了眼界…
人走了，嵘墨都还在演，"抱歉，让你见笑了，我和老师…"
修瑾尴尬的点头，"咳咳，我理解"
跟他就没必要装了吧…
嵘墨吸了吸鼻子不说话了，老老实实的坐在沙发上，视线落在了客厅的柜子上。
那是王斌的遗像…
嵘墨盯着遗像，心中冷笑，回头就给你老婆介绍个新老公。
一顿饭就在嵘墨想哭，又强忍着宝宝不哭的表演中过去了。
陈芸哄的有点累，修瑾看的也很累，只有嵘墨不知道累，眼泪多的跟不要钱似的。
一会儿就哭一场，看到王斌的遗像又哭一场。
那架势，恨不得把王斌气活。
一向没什么情绪的修瑾都忍不住汗颜，以后可不能惹到这小家伙，报复心理实在是太强了。
饭后嵘墨又在王斌的房子里坐了会，陈芸现在对嵘墨那就像亲生的一样。
"师娘，我想去师傅的画室看一看，呜呜~"说完又掉了两颗眼泪疙瘩。
修瑾：………
白团子和黑鸟：………
"好好好，去吧去吧，别哭了乖乖，你身上还有伤呢"
嵘墨吸着鼻子，强忍着泪水，弱弱的点点头，忍耐到肩膀微微打颤，陈芸心疼的呦，都怕嵘墨在这哭背过去。
陈芸轻声哄着，甚至都忘了自己才是死了老公的那个…
嵘墨一路抽抽搭搭的，进了画室，画室的墙壁上裱着一幅画，画上是一个女人的侧脸，很美的女人，温柔的望着窗外，恬静美好…
那是他这个世界的母亲。
怪不得他觉得陈芸有点眼熟，原来是像顾芊，嵘墨回眸，眼里泛着水气，"师娘年轻时候好美…"
陈芸疲惫的脸上扬起笑意，谁不喜欢被夸漂亮呢，"是啊，那会儿还年轻，他说对我一见钟情呢……"
一见钟情？
呵
嵘墨眯着眼睛，快速的划过一丝鄙夷，陈芸的侧脸和顾芊相似，正脸并不像，所以王斌才会只画侧脸吧。
就算是画侧脸，都没有点陈芸右眉尾上的那颗痣。
嵘墨侧目转移了话题："师娘…您把我送来的画拿过来吧，我帮您整理下，您一会儿好早点歇息"
"好，你费心了"
陈芸又是一阵感动，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孩子呢，处处为人着想，重情重义，性格还好。
要真是她儿子就好了…
陈芸走后，嵘墨的面上还挂着泪，唇角的笑意却冷的吓人。
他向前两步，摸起画架上的笔，抬手在那画中人的眉峰上，点了颗痣。
画好后，随手将将画笔扔回到画架上，听到了陈芸的脚步声，嵘墨再次垂眸浅笑，泪眼盈盈…
简单的整理了下作品，和陈芸寒暄了两句，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下来。
嵘墨拿起外套像陈芸道别，修瑾一直跟在他身后，视线紧盯着面前的人儿。
那寡淡，漠然的神情，哪有一点悲伤的样子。
修瑾不由得弯了嘴角，轻笑道："不演父子情深了？"
"………"
嵘墨脚步顿了下，偏过头笑着反呛："先生这话容易让人误是想与我朋比为奸…"
小家伙真敢说啊，修瑾眸色微动，他勾唇目光柔和，轻轻摸了摸嵘墨的小脑袋："你很聪明"
他可不是想和对方朋比为奸么…
"谢谢，我知道自己聪明"嵘墨轻哼着挥开了修瑾的手，真是的把他发型都弄乱了。
他不满的转身，忽略了修瑾得言外之意，还加快了脚步，拉开了和修瑾的距离，只给修瑾留下一道孤寂的背影。
修瑾望着指尖，心在下沉…他被拒绝了？
抬眸间望向纤瘦的人儿，单薄的背影融在夜色里，风都能吹散…
修瑾眸色淡了下来，手指不自觉的收紧，心里像堵了块大石头。
紧接着提起步子追了上去，他不想看嵘墨的背影，总觉得会离他越来越远。
盯着嵘墨蜷在身侧的手，他想都没想握了上去。少年的手被风吹的冰凉，修瑾指尖轻柔的替对方搓了搓。
手中的指节纤细且长，瘦的没什么肉感，常年握笔关节处还带着薄茧。
感受到男人的温度，嵘墨面色有些发烫，两人肤色差异的对比明显，他的手是病态的白，自己都觉得像死了好几天的…
修瑾的手肤色白皙是很健康的颜色，指节分明，自己的手被他握在手里都有几分娇小了。
两人的指尖时不时交织在一起，嵘墨总能想起这双手触碰他的样子…
他定在原地，面色逐渐升温，这个流氓…
他刚想抽出自己的手，就听到了修瑾低哑略带委屈的轻喃从头顶传来：
"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也别叫我先生"
嵘墨瞳孔微颤，修瑾的声音太过小心翼翼了，是那种无意识的低喃和请求。
好不容易坚定这个世界要推开修瑾的心，在这一刻瞬间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