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斯年很明白，为什么柳娴会突然控制不住情绪。
她刚刚的话其实是一种试探。
就像她之前闻到香水味儿后选择假装不知，这次，她同样是想明白姚斯年的态度。
如果姚斯年选择说单纯，那不管是真心，还是伪装，其实都是在跟柳娴做出一个表态。
只要有这样一个表态，柳娴就会继续保持现状，装作看不见姚斯年身边的那些狂蜂浪蝶。
至于为何会有这样的推测，其实非常简单。
这是基于对柳娴的了解，以及过往阅历带来的经验。
柳娴是个聪明人，她在用马立为例子来让姚斯年说出自己对感情的态度。
如果帮马立，只是单纯是因为帮兄弟，那么就说明姚斯年虽然精于谋算，工于心计，但至少对待感情是纯粹的。
所以，她柳娴之前跟姚斯年没有任何瓜葛，依旧被他看中得到帮助，就可以推导为是为了爱情。
虽然这样很自欺欺人，但以柳娴之前装作糊涂的姿态来看，是完全有可能最后装鸵鸟维持现状的。
但姚斯年却没有选择伪装，直接戳破了柳娴最后的伪装。
这一刻，哪怕是装傻也无济于事了。
这一句不单纯，彻底撕碎了柳娴最后的妄想。
两人就这样静静坐着待了好久，一直到柳娴的情绪缓缓平复，姚斯年才结账带着柳娴去了停车场。
坐回车里，姚斯年点燃发动机打开了暖气，却并没有开车的意思。
“我记得以前看过一句话，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姚斯年目光有些空洞的看着前方，叹气道：“我倒不是说我永远都会跟你讲实话，只是刚刚，我不想哄你。”
柳娴抬起头，一瞬不瞬的看着姚斯年，略微红肿的杏眼满是委屈、可怜。
“那你究竟在等什么样的人呢？”
柳娴的话里带着不甘。
“不是你不够好，是我还没准备好。”
姚斯年苦笑。
“那你可以骗我的！只要骗我就好了。”
柳娴激动的说着，眼泪再次决堤。
“万一有天你不愿意了呢。”
姚斯年叹息道：“我不想赌你永远都愿意装傻。”
人的一生会不断接受身边人的影响，性格、能力都会因为后天而产生变化。
他很出彩，但代价就是对女人的戒备。
从小受到母亲‘锻炼’，随后又遇到赵令仪母女‘打熬’，最后又为了结婚而结婚。
柳娴期待的婚姻，他不确定能不能给得起。
人性向来经不起考验，真要是结婚后呢，柳娴还能做到如今这般心平气和吗？
人的一生，大部分的烦恼不是外人带来的，因为大部分人其实都不怎么会真正在意陌生人的看法。
往往身边的亲人，会给你更大的重压。
姚斯年不想柳娴在未来变成自己不认识的模样。
“你真对所有人都那样理性吗？”
柳娴红着眼，握着拳头，努力绷着脸。
姚斯年摇摇头说：“时间会考验一切，我对长辈至少不是这样。”
柳娴敏锐的发现了一些细节，问道：“那马立呢？”
“马立……”
姚斯年陷入了沉默中。
“他是值得放心的朋友。”
姚斯年慢慢说道：“所以，有些事情，我可以让他去办，其实挺好的。”
柳娴皱着眉头问：“你准备让他办什么事情？”
“他是我摆在明面上的破绽。”
姚斯年的眼神变得幽邃。
柳娴的手抓紧了扶手箱，而且还在逐渐用力。
这是她真正头一次接触姚斯年内心的阴暗。
这一幕，对她的冲击很大。
“很失望吧？”
姚斯年自嘲道：“可有些事情，只有合适的人才有资格做。”
也不管柳娴爱不爱听，但姚斯年却不打算装了，自顾自的说着：
“在之前，我虽然有这样的念头，但马立却还不算合适。”
“因为他爸妈那一关他过不去，那他就不是合格的人选，强行让他去干，他的父母会扯他的后腿，不等他发挥作用，就会出问题。”
“但现在看起来，他应该快要想通了。”
“土木圣子嘛，就得那种对家庭没有牵挂的人才能担起责任来。”
“同样的，我要他去办的那些事情，他跟父母切割之后才能好好持续下去，不然他爸妈那性格，很容易把自己玩儿进去。”
“等马立成长起来之后，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他会吸引很多人的目光。”
“以后有人想要对付我，天然就会把目光投向跟我最亲密的朋友马立，而不是我那些家里人，那样即便是马立被对付，我也有反应的时间，而且还能保证火烧不到我身上来。”
“当然，没有这些事情发生更好，马立会好好的生活，然后成为我千金市马骨的招牌，让所有人对我的人品抱有信任，让更多人放心跟我做朋友。”
“所以，不管什么情况下，马立作为我的好哥们儿，都会在我的安排下，给我带来帮助。”
“当然，也不是说马立不可替代，而是说除了他之外，别人的效果不可能有那么好，毕竟，很少有马立这样又笨，又普通的人了。”
姚斯年掏出一颗烟，点燃之后默默的吸了一口，感受着车内灼热的空气，他打开了空气外循环。
烟雾在车厢里飘散，一时间竟遮挡了柳娴的身形。
车库的灯光正好在柳娴副驾的位置被长长的通气管道遮挡，在烟雾和阴影的笼罩下，好似下一刻她就会消失一般。
姚斯年感觉胸口闷闷的，闭上眼，缓缓躺在了座椅上。
在这一刻，他甚至感觉关于柳娴的一切都好似源自于自己脑内对完美女性形象的一场妄想，而如今，只是接近梦醒时分……
“难怪你那么喜欢抽烟，一直以来都很辛苦吧……”
那温驯的声音在耳边轻响，怀里被纤瘦的娇躯塞满，后脑勺被托着靠在了那瘦弱的肩膀上。
后背被轻轻的拍打抚摸着，一如童年时在家人的怀抱中被哄着入睡时那般充满了温暖。
“马立有他的用处，我应该也可以有的。”
柳娴声音平缓却充满了坚定。
姚斯年直起身，按着柳娴的肩膀，看着她充满倔强的脸，整理着内心的情绪道。
“时代变了，现在已经不流行无以为报，以身相许这套了。”
姚斯年小声说。
“我可没说。”
柳娴摇头否认道：“只是也想帮帮你，我是自愿的。”
姚斯年挑了挑眉毛说：“你倒是会给我出难题。”
捧着柳娴的脸蛋，姚斯年仔细跟她对视，好半晌后才确定，这个聪明的姑娘选择了将一切交给时间。
虽然姚斯年很诧异她到这一刻居然都没选择放弃，但心里不动容，那也是假的。
“这样没关系吗，会不会太委屈了。”
姚斯年破天荒的对柳娴感到了一些歉疚。
“不委屈，我自己选的。”
柳娴摇摇头，将脸埋进了姚斯年的胸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这样任人宰割的姿态……
她究竟是真的大智若愚，还是对待感情完全死脑筋，认准了就再也不打算更改？
姚斯年这一刻，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但是马立呢，他有听过你的实话吗？”
柳娴的声音闷闷的，姚斯年甚至都能感受到她呼出的热气在胸膛拍打。
“还没说，但会说了。”
“你就那么确定他不会拒绝？”
“他会理解的，因为我是他的兄弟。”
“哦……”
“真的还愿意喜欢这样一个自私鬼吗？”
“不喜欢自私鬼……”
柳娴放在姚斯年腰上的双手加紧了力道，好似要死死抓住他一般。
“但是，喜欢姚斯年……”
姚斯年将手放在柳娴的后背，无意识的玩弄着那柔顺的发丝。
车内的气氛，慢慢的开始朝着另一个方向转变。
半晌后，柳娴身子突然一僵，下意识的抬起腰来。
“正常反应。”
姚斯年面无表情的解释道。
柳娴脸上羞意一闪而逝，有些慌张道：“不早了，回家吧。”
姚斯年见状，突然就不想放她走了。
“你不说你要帮帮我吗，这不机会就来了！”
柳娴躺在姚斯年怀里，干脆选择装鸵鸟不吭声了。
“你说话啊，你不知道这样对我身体不好么？”
姚斯年凑在柳娴耳边呢喃道。
柳娴只感觉那热气喷洒在耳朵上，让她浑身都使不上劲儿来，麻麻的，还有些想挠。
“真简单的，来，你手别动，我教你……”
“骗子，根本不会对身体不好！”
“嗯？”
姚斯年一愣，随后看着急眼的柳娴问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你说出来，说出来我就放过你。”
柳娴此刻的脸蛋已经红的宛若蒸熟的大虾了，她干脆心一横把眼闭上，直接开摆了。
随便你怎样，反正我睡着了，不知道！
姚斯年见状，咧嘴笑道：“那你这样，我可要带你去万豪了。”
“不要！”
柳娴猛地睁开了眼睛，一脸讨饶。
真有趣！
“那你自己选吧。”
姚斯年耍起了无赖。
还有一章，老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