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内，姚斯年和路国华两人并列落座主席台。
投影幕布落下，姚斯年拿着遥控器，一边操作，一边跟路国华讲解。
“相信路总也知道，这些年，不断有各种零食在网络上大爆，作为食品行业里的老江湖，贵司肯定是有销售数据的。”
姚斯年指着幕布上的大大‘懒’字，对路总问：“关于消费者的倾向，你认同吗？”
路国华点点头：“这是大势所趋，民众的消费能力提高，对于网购的食品已经开始出现了这方面的倾向。”
未来泡面，自热火锅，方便食品，甚至于曾经街头巷尾的各种面点小吃都成了消费者的选择。
在家就能吃，不用太麻烦，是这个现象的一个核心本质。
当然，也有部分是因为价格更具优势。
“路总，你觉得，在我的公司进行网络宣传的推动下，再加上雾城全城群策群力，我们的当地特色对全国消费者能带来多大的吸引力？”
姚斯年对路国华问道。
这事情，路国华哪怕是个资深从业人士，其实也说不准。
数据的确可以把一些饮食习惯反馈出来，但一些还没投放市场的本地产品，这谁又说得准呢？
但实际上，好不好吃，人民群众是会老实投票的，雾城的火锅和小面在全国知名，那是凭实力打出去的，不是某些饮食靠自嗨就可以说好吃的。
所以姚斯年按下遥控器，让那红油风格浓郁的重庆饮食出现在了投影上。
“火锅，小面，小龙虾。”
姚斯年指着幕布说道：“这就是未来会研制的新品，其中火锅代表自热食品市场，小面则去跟方便面竞争，而小龙虾则是抢占速食食品市场。”
路国华眼神一动。
方便面的市场是食品行业里所有大佬都心动的，但路国华根本不敢贸然杀入，而姚斯年提供的这个产品，让他很有兴趣。
“虽然咱们的小面确实不错，但如果变成方便食品，始终会差了很多。”
路国华纠结道。
姚斯年摆摆手：“这些都是客观因素，我们并不是要像老坛酸菜面那样占据主流，而是专攻细分领域，差异化，特色化才是我们的核心，大众化反而充满了风险。那些口味清单的群体，直接一开始就放弃好了。”
路国华不得不承认，姚斯年的观点的确非常正确。
像凤爪这类食品，不做泡椒的，难不成还做成甜口的？
小面同样如此，专精某一口味人群，不仅研发成本和加工成本会降下去，可能市场反馈还会更稳定。
姚斯年对此，也是胸有成竹。
他本身没有参与过食品行业产品的运营，但他却看过相关案例。
食品本质是吃，但不妨碍食品网红化。
火鸡面这玩意儿好吃吗？
姚斯年毫不客气的说他反正不喜欢，但不妨碍人家异军突起。
他既然手底下有网红，就不可能让自己的产品老老实实的运营。
到时候发起一个吃小面的辣度挑战，甚至还可以顺便上配套的辣椒酱。
“自热火锅，我们拥有得天独厚的加持，再加上先发优势，我想不到未来市场上我们败退的理由。”
姚斯年说完，非常悠闲的躺倒了老板椅上，丢掉了遥控器。
姚斯年打算提前开启这些产品的序幕。
以去年为例，电商仅双11当天，便已经达到了几十亿交易额的量级。
之后这个雪球会连年翻滚，如今布局，不需要这些产品带来多少盈利，甚至放过期都没关系，但一定要让市场口碑培养起来，以待将来丰收。
后续还有一些小产品，但跟这三样比起来，都不能算作是主打。
不论是小龙虾还是自热小火锅，在未来都拥有庞大的市场，这样的入场券路国华是不会拒绝的。
哪怕是形势不明，但连年上涨的小龙虾消费量路国华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只要他拥有那点敏感度，他就不可能不感兴趣。
而像方便小面这样的敲门砖产品，那就更不用说了，路国华早就心动了。
“不得不说，斯年你的确拿捏了我的软肋。”
路国华没有选择装腔作势，都是千年老狐狸，有些逢场作戏没意义。
“适逢其会罢了。”
姚斯年笑道：“即便没有我，市场上依旧会有这些产品出现。”
路国华摇摇头道：“但他们的营销本钱，能够拿出来的推广资源，跟你却是一个天，一个地。”
姚斯年没吭声，默认了。
虽然说这种具体产品官方是不可能亲自下场来站台的，但架不住本土优势，这些产品都可以搭顺风车啊！
在城市名片的计划下，来不到雾城的人，除了能买这些产品外，还有什么办法吃到这些当地特色？
“所以，路总你忍心看着这些产品流落到别人手里？”
姚斯年胜券在握，一脸写意。
“可是斯年，这些产品的研发成本，看样子也要我自己掏钱吧，最终我除了能拿到生产订单，品牌我能拥有吗？”
路国华反击道。
姚斯年摆摆手：“品牌可以放在另外一个公司，一人一半，你出钱，我出力。”
路国华被姚斯年的胃口整的扬了扬眉毛。
“你是真没打算客气啊。”
路国华也不生气，但显然不赞同这个方案。
但姚斯年又怎么可能让步呢？
跟他关系好的是路崇文，跟他路国华能一概而论？
除非路国华马上宣布退休，把家里的产业丢给路崇文，那姚斯年没二话，绝对会让更多。
但路国华嘛，给的人情就只值这个价了。
“路总，不管是合资公司，还是销售公司的报价，我都已经拿出最大诚意了。”
姚斯年脸上再无半点温情，只剩下毫不掩饰的直白。
路国华坐直了身子，沉声道：“在商言商，我付出的成本太高了，虽然你描绘的前景的确很好，但这都不够。1000万，两成股，品牌持有公司按你说的来。”
姚斯年听后，起身缓缓的伸了个懒腰。
点燃一颗烟后，姚斯年拿起遥控器随手关掉了投影。
到了这一步，谈判也该开始深入了。
“路总，大家都不是小孩儿了。”
姚斯年弹了弹烟灰，锐利的目光盯着眼前这位知名企业家问道：“你总不至于到现在还想跟我装糊涂吧？”
路国华不置可否：“那要看斯年你想说的是什么了。”
“你总不会以为，我真打算靠这个项目来发展事业吧？我可是很珍惜崇文延续在咱们身上的情分的，但路总你终究只是他爸啊。”
姚斯年展露獠牙，肆无忌惮道：“我跟他的兄弟情分可以维持几十年，但跟你终究只是一场生意啊。你只是一个最合适的对象，但不是说是唯一的合作方。”
路国华沉吟片刻，平静回道：“在商言商，这价格我认为合理。”
“路总，我可不是个商人。”
姚斯年熄灭了烟头，回道座椅上，双脚直接翘上了主席台：“你应该很清楚，这项目他现在也就只算是个台子罢了。大伙儿一起上座，等着我这个厨子做菜分肉罢了，先来吃好菜，迟来吃剩菜，晚来舔盘子。”
路国华看着姚斯年，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你小子，比我想的更厉害啊。”
“你虽然对我有基本的尊重，但到底还是想试一试我的成色，太刻意了路叔。”
姚斯年见路国华有了摊牌的意思，终于也改了口，但语气依旧是那样满含侵略性：“上桌吃菜，是要给钱的，入场费收少了，我怎么让后面的人也心甘情愿讨这么多？”
“哈哈哈哈！”
路国华爽朗的笑声回荡在会议室，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对视着。
“不得不说，你胆子很大，心也很野。”
路国华一脸赞许的看着姚斯年，毫不客气的夸奖道：“你比我想象的还要优秀很多，但你也讲了，你是做菜的厨子，那把要上桌的人都拎出来说说，我倒要看看，你是真有安排，还是在跟我玩儿狼来了。”
姚斯年也不怯场，很随意道：“这项目要推动的可是整个雾城地区的三农经济，这么大的盘子，路叔你也就只是最明面上的一环罢了。”
路国华点点头，一脸期待道：“继续。”
“农民养殖变现，那物流、仓储就是直接受益的，谁上桌，谁吃肉。”
姚斯年如数家珍道：“那等走量大了之后呢？还有很多现实问题，老百姓那么分散，没办法规模化养殖，一些地方道路条件不好，或者出货量大道路需要升级的，那肯定是要修路的，这些项目，最后方便了谁？”
路国华感叹道：“后生可畏。”
“政策落实，提前知道消息就等于是可以准备了，农民要发展，总不是凭空就可以的，项目要施工、材料要供应，这些人不用上桌，但是不是也得跟我们桌上这些人一个交代？不说怎么样，一起推动是应该的吧？”
姚斯年最后总结道：“所以，哪怕是我们不去割乡亲们的韭菜，也有跟资本斗一斗的基础了，大伙儿都分了一杯羹，有谁想要来压价抢市场，算一个恶意竞争没问题吧？”
路国华忍不住拍手鼓掌道：“我还是低估你了，最后这合纵连横的思路，不得不说非常棒。”
地方保护主义从来都是存在的，更何况还是姚斯年一开始就没打算赚老乡钱的情况？
所有上桌的人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从这个项目赚多少钱，因为赚钱的都在项目背后隐藏的帷幕中。
包括姚斯年也是整合资源来协调各方顺带卖个门票钱。
这个公司真要盈利回本，说不得要好几年后了。
但谁在乎呢？
只要大伙儿坐下来把应该拿到的那份确定好就行了。
“赚老百姓的钱有什么意思呢，路叔，你说是吧。”
姚斯年冲路国华露出了一个笑容。
路国华笑骂道：“所以你小子就来赚你路叔的钱是吧？亏我还觉得你刚刚有那么一些良心企业家的风度。”
姚斯年摊手道：“我可是一开始就在项目书里说了，把预计利润让出来，直接给乡亲们，良心企业家，怎么不算呢？”
路国华翻了个白眼道：“那你应该跟你路叔我一起去赚那些群吃的满脑肥肠的家伙们兜里的钱。”
“那我可不管昂，别跟我扯什么羊毛出在羊身上，我反正没有直接赚他们的钱我就交差了。”
姚斯年理直气壮道。
路国华一脸无奈：“就你滑头。”
“行了路叔，个人的能力都是有限的，这个世界太大了，你管不过来的。”
姚斯年宽慰道：“你至少加入这个项目，也算是为了家乡做更多贡献了。”
路国华没吭声，目光幽幽的望着天花板。
打心底，其实姚斯年还是比较佩服路国华的。
他之所以资产进不了前面的梯队，不是因为企业规模太小，相反，是因为把利润压的很薄。
他的食品加工厂为雾城提供了大量的工作岗位，但跟业内同行相比却少了几倍的利润。
如果不是因为盘子够大，说不定一次市场波动，那点利率就能让他家的心血全都打水漂。
至于说为何利率那么低。
其实说白了就是代加工的时候把原材料和人工钱都给的足。
相信大家小时候买零食应该都遇到过，明明是同样的包装，但是有时候那零食的味道就会差很多，口感也可能会变化。
这其实就是代加工厂偷工减料了。
但路国华经商那么多年，向来没有搞过这些名堂。
甲方给的钱只有那么多，路国华只是默默的选择降低自己的利润，却从没想过降低原料的品质，或者压低工人的工钱。
但，那又怎样呢，甲方是不会加价的……
“小年，去吃饭吧。”
姚斯年默默的跟在了路国华的身后。
这一顿饭，两人都吃的很沉默。
“回头，我会让法务来跟你把合同签了。”
分别时，路国华拍了拍姚斯年的肩膀：“三千万，我拿30%，你可以让后面入场的人等比稀释，两千万你拿去自用吧，剩一千万入公司的账。”
姚斯年没想到路国华给了这样的条件，一时间也有些诧异。
套现和融资的区别太大了。
一个是直接进个人口袋，金钱随意支配，一个是进公司公账，乱花股东有权责问的。
“你很有能力，也有野心，叔叔这代人老了，未来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加油，我看好你。”
还有一张，老规矩，写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