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
说到这里，我沉默了。
“第三是什么？”
我默然半晌，还是说出了口：“第三，如果我是你的话，既然杀了秦露，就会连童远一起杀了，不会给童远向我复仇的机会……”
我的话说完，车子也到了九洲酒店。
“再见！”赵刚向我挥手。
九洲酒店休息区，我没有等多久，一个满嘴黄牙的家伙走了过来，操一口耿马地区的口音道：“魏先生，久等啦……”
“阮老板，我们的事情安排得怎么样子？”
黄牙大手一挥：“放心拉，没问题的，车子我都重新保养过的，明天早上六点半，准时来这里接你们！”
黄牙说话时，眼睛死死地盯着长得像卡戴珊的白人美女。发现我在看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老哥我还没有骑过大洋马呢，馋得很！”
我撇嘴道：“别在我面前哭穷啊，我们给你的价格可不低。”
“不是钱的事！”黄牙摆手道：“是我的样子不行，我要是长成你那样，啧啧啧，我非天天骑大洋马不可！”
我看向黄牙，这家伙四十七八岁的样子，又黑又胖，大脸盘子上的油刮下来能炒两个菜，关键是那一口错落的大黄牙，就像粪坑外面垫的石头。
本地的女孩子都比较困难，忍忍也就过去了，洋妞可不一样，他们又看钱，又看人，黄牙说他曾出到三倍价格，人也不愿意，没法。
黄牙正感慨呢，一只烟灰缸砸了过来，正中他的额头，他仰面倒地，鲜血糊了一脸，紧跟着跑过来两名白人女子，骑在黄牙的身上，用单肩包砸他的脑袋。
这两名白人女子当真凶悍，一顿拳打脚踢，黄牙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二女这才起身，看向一脸懵然的我道：“先生，请不要与这样的人渣为伍，不然的话，你迟早也会变得和他们一样，就像你们的一句老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说完潇洒离去。
你打人就打人算了，末了还来教育我一番算怎么回事啊。
我正准备去追，被黄牙抓住了脚“救我，救我……”
我送黄牙去医院的路上，他恢复了一些，我问他刚刚是怎么回事，黄牙难得地脸红了，他找大洋马不是老是被拒吗？人是一种很贱的动物，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阮觉民发了狠，找了个落单的大洋马准备强上，没想到对方力气极大，一番折腾不但没有得手，还被踹到了河沟里。
等爬上来对方早没影了。
更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竟然住在九洲酒店，还有同伴，卒不及防之下吃了这么大的亏。
看黄牙这样子，不住三五天院恢复不了，我不满地道：“阮老板，虽然我对你的遭遇很同情，但你耽误我们的时间怎么算啊，酒店房费算谁的啊？”
“你还说呢，我要不是去九洲酒店找你，能成这样？”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正是耽误的这三天，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三天后，黄牙的伤恢复得差不多了，开着他那辆祖传的面包车，带我们去边境。
我们一行四人加行李都感觉有些挤，很难想象一年前我们来的时候，车上塞了近二十人。同行的赵刚已经成了克钦小镇的主宰，不知道其它人都怎么样了。
车到边境，黄牙下车打电话，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我问怎么回事，黄牙说接头人的电话虽然打通了，但是对方没有说暗号。
这说明他有可能出事了。
黄牙叫我下车帮忙，折了些树枝，将面包车盖了起来，他自己则去打听消息。
看着黄牙的背影，眼镜妹不无担忧地道：“这家伙一脸猥琐样，靠得住吗？”
我安抚眼镜妹道：“放心吧，黄牙在这条线上做了十多年了，可靠方面没问题的！”
两个小时后，黄牙回来了，一路走，一边拍着胸脯道：“特么的，幸好老子天生谨慎，不然的话，这一把要栽！”
天生谨慎？天生谨慎能干出强抢老外的事吗？
不过得承认，这家伙道德虽然约等于没有，对待自己的本质工作却十分专业，和接头人之间不但有暗号，还有备用的暗线。
从暗线的渠道，黄牙很快就知道接头人出事了，一般来说，接头人被抓，启动暗线需要三到五天的时间，但现在有个更可怕的消息。
因为东南亚诈骗越来越猖獗，国家采取了严厉的措施，对于滞留东南亚的国人，采取了直接注销户口的惩罚，黄牙建议我们在启动暗线之前，最好验证一下自己的户口还在不在。
黄牙的话将眼镜妹吓得不轻：“啊，如果我们的户口被注销，是不是回不去了？”
黄牙耸耸肩膀：“问问家里不就知道了！”
眼镜妹拉着吕轻相走到一边，拨号时仿佛手里的不是手机，而是大块的板砖，一不小心就会砸到脚，不一会儿哭着回来了。
眼镜妹扑进我的怀里，委屈地道：“从电话接通，我爸爸妈妈就一直在骂我，骂得很难听，说我自己做违法的事情就算了，还拉亲兄弟下水，简直不是人……”
“说我和轻相的户口都被镇上的派出所注销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我轻轻地拍着眼镜妹的肩膀，吕轻相也过来安慰眼镜妹：“姐，回不去就回不去呗，反正我们都是烂命一条，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我看向胡寻芳：“给家里打个电话啊……”
胡寻芳的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式香烟，她吐出一个烟圈，一脸的洒脱“……老子烂命一条，哪有什么家人……”
胡寻芳曾和我说过，她有一个姐妹，张口闭口就是“老子烂命一条……”仿佛说出这句话时，她便拥有了一种力量，什么都不怕。
但是后来她死了，死在一个嫖客的刀下，因为嫖客抢劫，她反抗了。嫖客杀了她，抢走了她包里的两百块钱。两百块钱，两条命。
真特么的都是烂命！
她的这位朋友死后。“老子烂命一条……”这个口头禅便转移到了她的口中，现在连吕轻相也学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