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半夜,老头突然坐了起来,捂着肚子大喊:“完了,我完了!”
荒无一人的旷野之中,突然而起的凄厉大喊,将赵刚等人吓得不轻。
老头捂着肚子,苍白的脸有如死人:“我完了,我遭报应了”
“怎么了?”赵刚赶紧问。
老头大喊“这一次的糖衣有问题,已经破了,毒丸正在烧我的肚子,我完了!”
老头抓住赵刚的手道:“你们快想办法把肚子里的毒丸弄出来,不然的话,也是死路一条!”
赵刚问:“叔,你还能走吗?我扶你下山找医院!”
老头的牙齿咬得格格响,似在忍受极大的痛苦,他断断续续地道:“孩子们,听我说,你们可能不了解事情的严重性,你们不但救不了我,如果还不想办法自救的话,很快就会步我的后尘!啊……”
老头疼得在草丛里滚来滚去,慢慢地没了力气,伸长了脖子吃力地呼吸着。
赵刚不敢回头看,拉着同伴往山下跑去,山路崎岖,往前跑出数百米,同伴滚落山沟,带着赵刚也摔了下去。赵刚忍住疼痛爬起身,去拉同伴时,同伴斜靠在沟边,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般,失神的眼睛望向黑暗的天空,白沫从口中大量涌出。
赵刚知道他没救了,于是一个人爬出土沟。
“赵哥,救我,救我……”同伴向赵刚伸出手,他毕竟还年轻,不像老头那样能坦然迎接死神的到来。
“赵哥,救我……”
虚弱的喊声中,赵刚加速狂奔,终于冲到了马路上,与此同时,他感觉肚子一阵痉挛,巨大的疼痛向他袭来。
那一下,赵刚差点没站住。
赵刚告诉我,无论是工业区事件,还是鑫汇公司那地狱般的二十多天,他都没有如此恐惧过,因为前两者,只要他想活,还是可以活下去的,无非是扔掉尊严,扔掉人格而已,但是此时不一样,死亡离他如此之近,仿佛间已经看到黑白无常已经来到面前。
他撑着膝盖重新站起,隐约看到两道光亮向这边而来,是车,一辆加长的吉普车拐过前面的坡道,正往这边而来。
赵刚挪步到公路中央,向来车招手。但是来车丝毫也没有要停的意思,迎着赵刚就撞了过来。赵刚闭上了眼睛,反正都是死,被毒丸毒死还是被车撞死,都无所谓了……
引擎盖贴到赵刚的大腿时,吉普终于停了下来,一名穿着冲锋衣的壮汉下了车,冷冷地道:“小子,你想干嘛!”
壮汉说话时,神情警惕,一只手一直留在衣服里,与黑帮电影里的保镖一模一样。
“救我,我快死了,救救我!”赵刚用仅有的力气吼出了这句话。
壮汉没有理会赵刚,而是看向车里,直到梳着大背头的老头点头,壮汉才像拖死狗一样把赵刚拖上了车。
赵刚昏昏沉沉间,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问他“你的毒螺吧!”
赵刚点头。
“糖衣破了?”
“嗯!”
“什么时候吞的毒丸?”
“六个钟,大概六个钟……”
“拿刀来!”这句话却不是对赵刚说的,而是对保镖说的。
老头用打火机烤了烤刀刃,双手握刀,刺入了赵刚的肚子,拔出刀时,肠子也跟着迸了出来。赵刚疼得死去活来,无奈被壮汉死死摁住,动弹不得。
绝望之中,他仿佛看到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如受惊的兔子一样偷看他……
老头自言自语地道:“六个钟,毒丸应该还在小肠!”说着话又将赵刚的肠子扯出一些,挑开肠壁往外挤,一个一个毒丸混着半消化的食物被挤了出来。
老头挑起其中一枚破口的毒丸道:“小子,你要庆幸遇到了我,不然的话,你死定了!”说着用小指甲盖挑起一些粉末,塞进了鼻子里,猛地往里一吸,略显疲惫的眼中顿时有了光。
赵刚是该庆幸,他们组三个人,只有他一个人活着跑到了公路上,更庆幸的是,他拦住的是枯叶岭山区一位彭姓老大哥的车,老大哥对处理这样的事情有经验。
更更庆幸的是,这位彭姓老大哥是送刚满十九岁的小娇妻去医院生产。这边人迷信,别看平时杀人放火,但是关键时候(比方父母及自己的生日,结婚送葬,孩子出生)却会放下屠刀,不造杀孽!
若是平常时候,赵刚像今天这样去拦车,车子是绝不会停的,想要拦下车,除非身体比车子还要硬!
赵刚躺在病床上休养,不多时,隔壁就传来了婴儿的哭泣声,彭老大抱着初生婴儿来看他,他的目光难得地柔和起来,微笑道:“他叫彭兴祖,以后你就是他的哥哥!”
赵刚的注意力全在小孩子脸上,却被壮汉一声喝斥:“赵刚,还不拜见义父!”
就像前面说的,这边人迷信,在特殊的日子有了交集,彼此的关系也就不一般了。在孩子满七日之后,彭老大将他们母子送去了国外。
而赵刚则追随彭老大进了枯叶岭。
赵刚的这一段经历,着实传奇!我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在听评书一样。
“刚子,这么说现在你……”
赵刚嘿嘿一笑道:“现在这个克钦小镇,已经是彭家军的地盘了,包括荣鑫集下的金成工业区……”
也是在这时候,我才了解我所处克钦地区的大环境,这一带有个大军阀,叫吴达敏,传闻他手底下有五万军队,背后更有CIA的支持。
而我所在的工业区,包括整个荣鑫公司,都由他的中国女婿执掌,而鑫汇,鑫玉,鑫医公司则由他的另一个中国女婿执掌。
要在平常,彭家军是不敢惹吴达敏的,但是最近他们内部出了点事,彭家军趁机从他们嘴里撕下一声肉来。
“我们带来了八百人……”赵刚说到这里时,眼中有着难以掩饰的傲气。
八百人,八百个军人,此时的赵刚,说是这个小小的克钦小镇的王也不为过。
我由衷地为他高兴,竖起大拇指道:“好,刚子,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叫你赵将军啊,赵将军,牛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