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个小孩儿。
变故发生的太快,还在后面偷笑的小影来不及阻止,暗道失职。
德公公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想要扶起这个小孩,却有一个人比他反应更快——
余心瑶松开司权的袖口,小跑两步上前去扶那个摔倒的小男孩。
“你没事吧?”
余心瑶将他扶起来,拍了拍他身上蹭上的灰尘,仔细检查了一番,没发现什么擦伤痕迹,孩子也没有哭闹,这才松了口气。
“真是不好意思,姐姐刚才没注意到你,不小心把你撞了,这样吧,姐姐请你吃零食,就当给你赔罪好吗?”
司权本是暗恼自己大意了,怎么就陶醉在她视线当中了呢?
这会听到她温柔轻哄、饱含歉意的声音,一时间有点出神。
他站在一边像个局外人一般,目光却仿佛透过这一幕看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一幕。
原来被撞了,是会有人道歉的,还会有赔罪这一说。
而不是被撞的人,向撞人的人道歉。
等回过神来后,就看到小孩怀里一兜好吃的,而余心瑶拍了拍了他的脑袋,与他作别。
德公公站在一旁一脸姨母笑,觉得余侍女可真是人美心善。
而小影这会不再站在余心瑶身后了,她上前半步站到了余心瑶的侧后方,这样能够及时观察到周围的动静。
跟在余侍女周围这松快的氛围真是太容易让人放松警惕了,这样可不好,看来回去还是得去刑堂自觉领一道惩罚,告诫自身以后万不可大意。
余心瑶回到司权身边,仰头对着他笑。
“这小孩好乖啊,刚刚摔倒了也不哭不闹的,带着他去买东西,问他喜欢吃啥也不吭声,我就随便挑着买了几样看着不错的零嘴儿给他。”
“他爹娘也真是心大,就这么放着小孩儿一个人在外面,也不怕被人拐跑了。”
司权安静的听她说完,突然来了一句,“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爹娘是故意的?”
余心瑶的脚步顿住,然后就听司权继续道:
“观这小孩衣着,布料下乘,还打了几个补丁,可见家境不富裕,脑子看起来还有点问题,这种情况下还放任他一个人出门……”
说到这,司权轻笑了一声。
“要么就是盼着他就此走散,减轻家里压力,要么就是指望着他发生意外故意去讹人一笔。”
看到他这恶意揣测的样,余心瑶心里不太舒服,总觉得他这冷漠讥诮的模样格外刺眼,不由得反驳道:
“能不能不要把人想的这么坏?万一这小孩只是不小心跟他爹娘走散了呢,或者是他家就在这附近呢?”
“而且刚刚我把人撞了,也没见人家爹娘冒出来讹人呀。”
余心瑶虽然知道他说的话有道理,但他是一国的君王啊,他看问题不能看得这么片面,老把人往坏的方面想。
不管是好的坏的,都得兼容并包,看事情得看到事情的两面性,这思想也未免太过偏颇极端。
怪说不得他会不拿人命当命,如果任由人性中恶的一面占据整个思想的话,真的会变得越发冷漠淡薄。
司权闻言,仅仅是笑觑了她一眼,像是在笑她过分善良,一看就没有听进去,但也没有继续跟她争辩。
余心瑶不由得有些挫败,转念一想,思维习惯的养成不可能是一日之功,也不可能她跳出来说啥,然后人家立马就信了。
还是需要长时间的潜移默化才行。
心里给自己打了一下气,余心瑶很快就不气恼了,被这长街的灯火给迷了眼。
真漂亮啊!
古代夜市也能如此灯火通明,看着跟现代那些仿古的街道都没多大区别了。
眼里映着满街灯火的她,好似装进了整片星辰,耀眼而闪烁,清澈美好的眼睛让司权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她走。
本来是余心瑶揪住司权的袖口跟着他逛的,渐渐就演变为余心瑶拉着司权的袖摆往前走。
走着走着就发现路上好多人都戴着面具,看不到底下的真容,还有种化装舞会的酷酷感觉。
余心瑶打量了一圈,然后在一处卖面具的小摊儿前停下。
各式各样的面具一时间缭乱了她的眼。
余心瑶扫视片刻,倏而拿起摊上的一张兔子面具往脸上一盖,然后转头看着司权笑靥如花。
“好看吗?”她歪着脑袋问他,声音娇俏甜美。
见他没有反应,不由得拿起面具在他面前挥了挥。
面具一拿开,露出底下哪怕戴着薄纱也无法掩盖的倾城容颜,长睫颤动,仿若蝴蝶美轮美奂的羽翼在振翅。
弯弯的眼里盈盈一片,在略微迷离的灯光下,似水泛桃花般,美得不似凡人,绝美笑容突然就入了眼,进了心。
司权的心脏难以抑制的“砰砰”急促的跳动了起来。
又来了。
这种想要将她私藏起来,关在一个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地方的感觉。
眼底一瞬间涌动过一片黑暗,司权垂下的修长手指动了动,喉咙有些发紧,终是没忍住上前一步,大掌捉住她拿着面具的小手。
就着她的手将面具往她脸上一盖。
“好看。”喉结滚动了一下,司权的嗓子愈发干哑。
突然倾身上前,长臂抬起,将余心瑶半圈在怀里,指尖捏住面具两侧细细的长线,将面具稳稳的系在了她的头上。
娇美的脸庞瞬间被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灵动的大眼睛。
突然被他挺拔的身躯笼罩,余心瑶不自在了一瞬,听到他肯定的话语后,顿时得意的一仰小脑袋,那可不,她挑东西的眼光自然是杠杠的。
紧接着又转过身去,视线在小摊上逡巡。
小摊的老板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灿烂,“小娘子好眼光,这兔子面具最是衬你,旁边这位是您郎君吧?”
说着又笑眯眯的看了司权一眼。
初见只觉得这人身上气质生人勿近,但是刚刚给小娘子戴面具的动作,却很是呵护温柔。
看来是个外冷内热的主,这般体贴娘子、爱惜娘子的,也着实是少见。
因着刚刚发生的这一幕,小摊的老板胆子也大了起来,跟着在他的摊子上寻找着什么。
视线扫过一圈,突然落到一只孤狼面具上,走过去取下,对着小娘子道:
“我看这狼面具就很不错,狼这种动物最是忠诚不过,一生只会有一个伴侣,很衬你们二人的夫妻之情。”
话落,两人双双愣住。
余心瑶反应过来,赶紧解释,“不是,他……”
司权却直接接过了摊贩老板手上的面具,“我觉得这面具就挺好,就它了。”
说着直接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精准的扔进了摊贩老板手里。
“不用找了,多的就当赏你的。”
摊贩老板顿时一脸惊喜,这锭银子将他这摊子买下来都绰绰有余了,“哟,这……那就多谢郎君了,祝您跟夫人情投意合、情比金坚、恩爱和睦、白头到老,再一个嘛,自然就是子孙满堂咯。”
说到最后还促狭地笑了笑。
余心瑶脸登时红的几欲滴血,浑身都快冒烟了,得亏脸上还有个面具盖着。
司权对着摊贩老板颔首,突然倾身,将面具放到了余心瑶手上。
“愣着作甚?帮夫君我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