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裴思笛好似没有听清。
其实她听到了,但不知道怎么回应。顾峥质问她,把他当成谁的时候,她心虚得很。
“没什么,你相信我就行。”顾峥好像倦极了。
“记得喝药。”她没安慰也没辩解,说完就转身离开。
顾峥等她走后,闻了闻碗里的药,还是一样的苦涩。
他麻木得捧起药碗,闷头喝完,苦吗?也就这样吧。
裴思笛同样心烦意乱,实在无法面对顾峥,因为她不可能去说起十年后的他。
“母后,紫芸设计太子的事?”她心里不痛快,不想让始作俑者好受。
皇后目光闪躲,支支吾吾说:“这事就不要追究了。”
“……”她疑惑地看向皇后,不会是没有处罚吧?
“你和顾峥,也不许再提。”皇后还特意嘱咐一句,就怕他们不肯善罢甘休。
“为何?”她沉着脸问。
“传出去颜面何存?紫芸她做错的事,她祖父必然会罚她,至于不依不饶吗?”
皇后不忍心处置,走了之后,压根没问后面的事。
“怎么罚的?”她选择退让一步,如果张家罚得不够重,她当然要补上。
张紫芸胆敢下药谋害储君,本是死罪。
现在她都没有用律法处置,允许他们只用家法。那么不能让他们关起门处罚,轻拿轻放也没人知道。
连头都不敢抬,皇后沉默喝着茶。
见到这种情况,她哪里能不明白。母后是默认不管这事,张紫芸被罚得是重是轻,一点都不计较。
“您就不心疼太子吗?秋日水冷,他还中了催情香。”她不敢置信地睁着眼睛。
“本宫怎么不心疼他?”皇后张着嘴想继续反驳,又想起自己的作为,居然没有给过顾峥一点偏帮。
不管是拦截那群公子哥,还是逼问紫芸关于顾峥的下落,竟然都是太子妃做的。
反倒是她这个母亲,甚至还包庇侄女这个罪魁祸首,让他们不要追究。
裴思笛叹着气,起身想离开。
“等你到本宫这个位置,你就会懂了。”
带着扭曲的想法,皇后觉得裴思笛以后也会像她一样,为了名声,变得假仁假义。
“不会,如果受伤的是衡儿,我一定不会委屈他,来满足旁人。”
裴思笛说完,直接往回走,知道她今日是白来一趟。
连她都可以出声阻拦,出手制止。皇后却对这一切,选择默不作声。看似公正,对顾峥哪里公平?
这场闹剧里,顾峥是被皇后牺牲的一方。皇后替他原谅所有人,保全了家族名声,也保了自己贤名。
只有顾峥,被好事者揣测,成全了他们的狂欢。
“喝完了?”裴思笛回到帐篷,奇怪这药被喝得干净。
“嗯。”顾峥翻了个身,闷声应着。
“……”要不是她真有亏心事,必不可能受这气。
这时候,要是她有意为难顾峥,他肯定会委屈自己来道歉,但她没有泯灭人性到这种程度。
于是她默默上前,手还没碰到顾峥,听到他说:“今天孤不方便伺候太子妃,还请明日再来。”
“……”
如果说沉默是金,此刻她已经富可敌国。
“还生着气?过去的事,真有这么重要吗?”她坐在床沿,小心试探着问。
顾峥背影一顿,好像憋着一股气说:“不重要,太子妃自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
“重要,重要。”她打算顺着话说。
眼前人猛地转身,咬牙问:“是什么重要?过去?”
“你!”她根据求生本能,脱口而出。
“不信。”顾峥倔强地别过头。
她搜刮了脑海里所有的话本子,通常到这一个步骤,下一部分就是男女主人公颠鸾倒凤,然后两人重归于好。
居然没有话本子教一下,如何用语言化解矛盾的。
正在走神,却看到太子殿下回望过来。
“不爱我也没关系,但是,可以不要通过我,去想起那个人吗?”顾峥说得委屈,眼睑低垂,态度仿佛低到尘埃里。
不说假的,温文尔雅少年人,摆出一副恳求姿态,把真心举起,只希望你不要将它踩低。
她不心动就有鬼了……
“以后不会了,是爱你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满脑子都是话本子里的颠鸾倒凤。
所以自然没看到,少年人嘴角得逞的笑。
顾峥又不是傻子,当然清楚,想吸引他太子妃的注意,不能通过大喊大叫。
什么过去?什么别人?都滚一边去。
他只知道,他和太子妃的现在,以及将来。
一夜情意绵绵,就像话本子那样,两人和好如初。
第二日,钦帝不知道从哪里听到,关于昨天的闹剧。
“这实在有损名声,不如就让太子纳她为侧室,也算两全。”钦帝皱起眉头提议。
“……”顾峥和裴思笛都衷心希望,他能别提建议了。
张家人本来觉得家族面子尽失,现在倒蠢蠢欲动起来,钦帝如果开口赐婚,那张紫芸和太子,自然不算无媒苟合。
大舅母和二舅母眼神对视,明白对方都在想同一件事,开心能有机会挫一挫太子妃的锐气。
打算冒着被指责大不敬的风险,顾峥准备出声抗旨。
皇后却先他一步,开口说:“陛下,这样于礼不合。”
“难道该放任流言满天飞,被人议论皇室德行有失?”钦帝语气威严,似不容置喙。
“身正不怕影子斜,如果真的赐婚了,就是贼喊捉贼。为些捕风捉影的谣言,搭上太子婚事,不值得。”
罕见地,皇后没有站在逼太子纳侧室这个阵营。
钦帝自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探究的眼神看向皇后。
“太子和紫芸两小无猜,就算没有流言,喜结良缘也没有不妥。”
像是故意对着来一样,钦帝非要按自己意思办事。
“紫芸不甘名声被损,已自请去尼姑庵落发为尼。还请陛下收回成命,保全紫芸和张家的名声。”
皇后字字掷地有声,把道德枷锁先一步绑在钦帝身上。
果然,钦帝讪讪地说:“朕不知紫芸已长伴青灯古佛,此事自然算不得数。”
他再荒唐,也不可能赐婚太子和尼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