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的辛苦劳作,就算有人咬牙坚持,活下来了。会不怨吗?会不遗憾永失富贵吗?
五皇子选第二条路,任由母族误会他是因为好大喜功,才去主动揭发舅舅。
时间一久,等母族的人,淡忘掉失去七舅的痛苦后,众人还能面对生活。
可以说,第一条路,能让五皇子独善其身,不用众叛亲离,却再没有亲人活着。
但第二条路,是五皇子背负了所有道德枷锁,让其他人活得心安理得。
其实这两个旨意,如果递给侯府任何一个人来选,恐怕也会像五皇子这般。
但是现在,人是五皇子揭发的,圣旨也是五皇子宣读的。
侯爷他们不用面对两种选择,被动的接受了第二条路。
他们没有亲手举起圣旨这把屠刀,杀害亲人,所以可以理直气壮地厌恶、指责五皇子。
“那老五他现在怎么样了……”
四皇子顾章关切问道,毕竟兄弟一场,还是有些不忍心听到这些。
“五皇子回去后,一直高烧不退,今天正是五皇子七舅行刑之日。”林翰修如实回答。
“等等!你为什么要和我们说这些?”顾齐松开林沅沅的手,着急问道。
这时他们几个也反应过来了,钦帝私下和五皇子对话,分明是不想把事情闹大。
而林翰修告诉他们的这些,已经是极其内部的人,才能知道的事了。
就比如两道圣旨的事,钦帝绝不会允许别人知道,因为这有损他的仁慈君王形象。
“在下是想向各位投诚罢了。”
林翰修尴尬得摸摸鼻子,没想到顾齐问得这么直白。
“你胆子倒是大。”顾峥冷笑。
其他人看着他们打谜语般,个个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什么意思啊?就不能说点能听懂的吗?”三皇子顾齐再次嘴比脑子快。
“……”
林翰修着实为难了,没想到除了太子殿下,其余人都没理解他目的。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听不懂。
“直说就行,旁人听不到的。”顾峥无奈,看见其它几个急得都快拆桌子了。
他今天得知,裴思笛他们还要一起聚在一起听书。特意让侍卫们站远,不准在附近晃悠。
免得有人像他昨天一样,躲后面偷听。
没想到巧了,今晚就听到这么了不得的事。
林翰修来的时候留意过的,四周没人。听到顾峥这么说,就更加放心了。
“在下说出这些,是想提醒各位。陛下是仁君,不一定是慈父。”
林翰修干脆把话说得更直白些。
胆大如三皇子顾齐,也大吃一惊,质问道:“你不想活了?敢这么说话。”
“……”
林翰修也不想说得这么明白,可是他们不懂他的投诚是什么意思。
“你到底为了什么,直说吧。”四皇子顾章最烦弯弯绕绕那套。
“希望诸位皇子能保在下性命无虞。”
林翰修拱手道,从他说投诚那句话开始,他就不以下官自称了。
怕有人听不懂,他特意解释。
“在下不小心撞见如此皇室秘辛,而且主查闵州贪官一案,怕被灭口,或者被老侯爷杀害泄愤。”
毕竟在闵州的时候,闵州刺史都敢和土匪合作,让土匪追杀他们。难保老侯爷知道是他主查后,不会这样。
至于钦帝这边,他自请来佛堂,暂当小小言官。可是万一钦帝觉得,只有死人能保守秘密呢。
钦帝对亲儿子都这么狠心,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远远没到大虞皇朝缺他不可的程度。
“我们凭什么帮你?要知道,闵州这个事,对我们其实没影响的。”三皇子顾齐不屑道。
没道理只是听了个故事,就要站在钦帝或者老侯爷的对立面。
林翰修耸耸肩说:“那在下只好向圣上坦白,不小心和诸位说漏嘴,关于两个圣旨的事了。”
钦帝疑心太重,如果发现其他几个儿子,都知道他阴狠的一面。怕是会毫不掩饰自己的冷漠,连慈父的表象都不装了。
顾峥却露了狠意:“恐怕父皇等不到你坦白那天。”
其他人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太子,除了顾齐和裴思笛,都被吓一跳。
温和外表下,居然隐藏着如此的淡漠和决绝。
仿若一条蛇,蛰伏在角落与你对视,一不小心,便会被咬到要害。
林翰修挺起肩背,不卑不亢说:“在下死不足惜,只是为了公主,还请保在下一命。”
“信不信本王现在就杀了你!”四皇子顾章怒而拍桌。
“你想辱公主名节?有几个脑袋?”三皇子顾齐盯着他。
顾棠母妃早逝,年幼时长得玉雪可爱。几个哥哥虽然彼此竞争权力,但疼她的心,都是一样的。
林翰修摇头说:“林某自知配不上公主的喜欢,只是,陛下想让公主去和亲,林某实在不愿。”
什么!
这消息几乎给他们脑海里重重一锤,远嫁和亲,对方都是蛮夷之人。
那里有着他们无法接受的无理规矩,比如丈夫死后,仍要嫁给继子。如果没有继子,就要嫁给丈夫的弟弟。
大虞皇朝民风开放,甚至女商人都可以纳男宠。
可是大家的伦理观念里,仍是觉得蛮夷风俗过于惊悚。
如果真的让顾棠去和亲……
顾棠怔怔地留下泪来,她自己都没发现。
“你说的话,可是真的?”最重情谊的四皇子顾章,双目赤红问林翰修。
“若有半句谎言,在下不得好死。”林翰修对天发誓。
“保下你之后呢?你能做些什么?”冷静如顾峥,心也乱了。
“臣想在番邦人来之前,求娶公主。”林翰修心疼地看着顾棠的泪痕。
“臣不会碰公主半分,待事情尘埃落定后……臣愿与公主和离。”林翰修说出自己的承诺。
“谅你也不敢不敬公主。”顾齐觉得,这可能算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几个兄长沉默着,对比番邦人,林翰修可好上太多了。
至少文采斐然,人品高尚。除了为人有些古板,倒无太多差错。
裴思笛搂着顾棠,给予无声的安慰,替她擦拭掉脸上的泪水。
“只是你现在都自身难保,如何求娶公主?”裴思笛发现其中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