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双双躺下歇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隔着一道墙聊天。
时铃还对周姨的事情心存疑虑,于是把这件事又提了出来:
“婶婶,你有没有给周姨打电话了?”
林婶的声音从隔间传来:
“太晚了,没打,明天吧。”
时铃又多问了一嘴:“周姨有没有给你打电话,应该有未接来电提醒的短信吧?”
过了一会。
隔间黑暗中亮了一下,透过木头墙壁的缝隙,时铃看到林婶脸上的诧异。
“妮子,有两个提醒,都是昨晚打的,她怎么这么晚打电话呢。”林婶顾不上其他的,摁下回拨键。
寂静的夜晚只听到手机铃声的滴滴答答声,还有两个人细微的呼吸声,时铃才发觉今夜实在是过于安静。
没有蛙鸣也没有蟋蟀唧唧吱声…
“嘟……嘟……”
手机的铃声在屋内回荡,林婶拨打了一遍又一遍,不知过了多久。
太安静了,显得铃声吵闹。
时铃的心像是被一把大手紧紧揪住,喘不上气喉头干涩,细细密密的冷汗从额头上沁出来。
“婶子?”她忍不住开口问话,出口的声音却是干哑低沉。
“呃…咳咳,妮子你周姨没接,咱们先睡吧,明天再打…”林婶的声音像是砂纸磨过墙壁,手机已经暗了下来,看不到她的表情。
时铃想起身查看,整个人却瘫倒在床上。
她的头在发烫,烫得脑浆里都要熟了,各种奇怪的念头在飘荡。
“是不是发烧了?”
眼皮无力像是被针线缝起来了,怎么用力也睁不开,眼前一阵阵发黑冒金星,身子又在发冷好似泡在冰水里,软的像跟面条似的,裹着被子在被窝里簌簌抖动。
“啊…”
她张了张嘴,腔腹像火在燃烧,舌头都在发苦,感觉整个人天旋地转,直接昏了过去。
…………
时铃再醒来已经是第二日,阳光明媚。
她掀开被子连忙起身,跑去隔间探望林婶,全然不顾自己身上的酸痛感。
一打开门她整个人僵在原地,像是被抛进无边的阴暗深海里,浑身的血液都凝结了!
“婶婶…”
时铃看到眼前的「人」,耳边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绝望害怕又惶恐,一步一挪艰涩地走过去,脱力慢慢跪坐在床脚边。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婶婶为什么会变成这恐怖的模样。
“嗬……”
床上的「人」仰面朝天,身上血肉好像被抽空,只剩下一层皮绷在骨架上,眼窝子深凹眼珠子浊白,眼神空洞又呆滞。面容扭曲露出一口黄牙,床头流着一摊黄稠液体,时不时发出一点吼叫声。
这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它看到时铃时,整个身体都动了起来,挣扎着从床上爬起,灰长锋利的指甲快速抓上时铃的脸,带过一阵腥臭的冷风。
时铃瞬间睁大眼睛,撑着手后退躲避攻击,恶臭味扑面而来,一边干咳干呕。
她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冷冽的杀意,丝毫不掩它的恶意。
婶婶才不会想杀自己!
这不是她的婶婶,这是怪物!
要杀了它!
伤心、痛恨、恐惧各种情绪灼烧心头,百味杂陈酿成烈酒,让她失去理智变得癫狂。
时铃抓起手边的木头凳子,手肘带动身躯,朝着怪物的脑袋狠狠一顿猛砸,由于距离太近,它根本来不及躲闪。
怪物在急骤攻击下失去对身体的控制,下一秒便滚落下床。
暂时失去了行动力。
“跑!”时铃咬着牙转身就逃。
趁着怪物挣扎的空档爬了起来,跨出门口时把门带上,家里的门是没有锁的,时铃知道这脆弱的木门抵挡不了多久,只能给她争取几秒或是几分钟。
她跑的的目标是厨房,里面有锋利的刀具工具,她还想杀回去!
“哧……咔……”
断断续续传来怪物挠门的声音,时铃庆幸怪物不会开门,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忍着酸痛感翻找东西。
菜刀、药锄、扁担、铲子…还有铁锹。
她睁大眼睛快速的掠过眼前能用的东西。
“不能被抓到,不能被抓到…”
时铃在心里不断的念叨,她还不想死,她想活着。
怪物的指甲弯长,不能靠近它的攻击范围,在刚才的打斗中,它却没有受到多少伤害。
要用够长的武器还要结实锋利,看来看去只有角落的铁锹合适。
这是林婶生前用来移植草药用的工具,有一米五长,入手温润沉重用了许多年,时不时就会拿出来打磨。
铁片前段略薄细长而又锋利,手腕粗的木棍是橡木做的,笔直坚实又硬又有韧性,两者的连接处是圆筒状铁扣,紧紧抓住木棍。
时铃右手提起铁锹,入手就发觉不对,太轻巧了,她之前拿着用还要花点力气,现在好像抓了根轻飘飘的树枝。
一时之间也顾不上那么多,想不清这些弯弯绕绕。
她听到沉重急促的脚步声,拐角处出现了一双对空气乱抓的骨感手,有一种精神错乱的美。
躲在这里只会被瓮中捉鳖,自己先下手为强!
时铃跳了出去,左手抓起铁锅盖挡在身前,右手拿着铁锹靠着蛮力左右挥动。
对着紧随其后,将要扑过来的怪物猛砍,力道大的让它身势歪斜,往边上扑了个空。
铁锹刀片在它的肩膀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伤口,时铃握着木棍的虎口被反震,略微发麻。
伤口流出的不是血液,而是浑浊的黄色脓水,滴滴沥沥的掉在地上。怪物仿佛感受不到疼痛,哈着嘴巴继续冲过来。
时铃心里一杵,这要怎么打?
打蛇打七寸,怪物的死穴又在哪里。
人在绝境的时候会突然爆发,拥有勇气和狠厉。
她心里开始发起狠,手起刀落!
抡动右手的铁锹朝怪物猛的劈了过去,出手快又准,刀风破空,声音呼呼作响。
只听见哧啦的刺耳声,刀口从左肩膀至右腹部,拉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枯黄的骨头。
怪物臂膀不自然扭曲,略微停顿后,不受一丝一毫的影响,径直冲过来。
时铃见状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排除心中的犹豫迟疑。
紧握着铁锹的右手变换手势,举着标枪一样对准它的心脏处,左手的锅盖挡住上半身和脸颊,只露出凌厉的双眼,左脚弓步,右脚在地上用力一踏。
借势往前倾,刀头对着怪物心脏一掷,直中靶心入骨三分,再用力就推不动了。
怪物用指甲扣抓着木棍挣扎,掉下一些木屑。
时铃扭动棍身意图将其转进去,刀片划过骨头吱吱作响,刺的耳朵发疼。
时铃知道这招算是没用了。
她抓着铁锹运力往前推,又猝然往后一拉,利用惯性把铁锹拔出来。
怪物一时站不稳,被带出来的刀片往前倒,踉踉跄跄跪趴在地上。
时铃直接丢掉锅盖,快步流星地往左走,站在怪物的右边,躲在它的攻击视线外。
怪物虽然倒下了,依旧在挣扎爬起。
但时铃比它更快更狠更决然。
她抓住这个机会,双手握住铁锹,用锋利的刀片对着丧尸的脖子用力砍下去。
时铃杀红了眼,下了蛮力狠劲,猛烈的砍击,打出一道道残影,当当作响的打击声回荡在山谷之中。
怪物拱起身体手脚在地上胡乱抓蹭,挖出了几道深沟,掀起的潮湿泥土块往四周飞散打在罪魁祸首身上。
时铃双手虎口被木棍反弹震得沁血也不敢停。
下一瞬就听到清晰的骨裂声。
“呃…哈…嗬”怪物发出濒死前的怒吼。
它的头颅被折断了,皮肉不再连着骨头。
一切发生得太快,用一柄混杂了时铃恨与泪的铁锹结束了这场打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