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袭的男子已经吐血昏迷过去，董齐盛现在浑身都疼，骨头断了几根胸口发闷，嗓子眼儿里都是腥甜的血味儿，倒是意识还清醒着。
他躺着缓了好一会，才勉强把身上昏死过去的人推开，对上谢子玉冰冷的仿佛看着一堆死物的眼神，满腔怒火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浑身如坠九尺冰窟。
若说刚刚忌惮谢子玉只是因为韦应和陆绎的态度，因为她可能有的深厚背景，那么现在，他是恐惧谢子玉本身。
她想杀了他，董齐盛清晰地意识到，或者说谢子玉想杀了董家水寨上场的几人，和他董齐盛。
为什么？就因为他是董家水寨的寨主？还是因为之前他挑衅她？
董齐盛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都被冻住，他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惹得这位谢公子，想要了他的命。
董齐盛行走江湖多年，不是没有遇到过生死危机，却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当对手只比自己强一些时，尚且存有反抗之心，还会不服；但在面对绝对实力时，任何阴谋诡计都毫无用处，除了绝望恐惧他甚至生不出半点旁的心思。
“子玉。”
陆绎担忧，从他们认识起，这是第二次见她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谢子玉垂眸，再抬眼时浑身骇人的气势已经收敛下来，只是依旧没什么表情。
她看向谢霄，这出闹剧她已经看够了：“插旗子。”
比武规则有三点，一是不得伤人性命，二是踏出界线即视为出局，三是将己方旗子插在中心台上，为胜。
谢霄从刚刚谢子玉那两招带来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出于刚刚到震慑，一向天老大他老二的谢霄下意识听从谢子玉的指示，此时场上还有一个董家水寨的人，但那人根本不敢动，生怕谢子玉也给他来一脚。
于是在安静到略显诡异的场面下，谢霄没有受到一点阻拦，顺利插上属于乌安帮的旗子。
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乌安帮众人欢呼起来，场面总算恢复正常，对面董家水寨的有人脸色难看，看样子很是不服气，只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最后只能暗暗骂了两句，声音都要刻意压低。
董齐盛那边总算有人反应过来，上去扶住他们的寨主，还有两个人去抬那个被谢子玉踹昏过去，如今不知是死是活的男子。
“慢着。”陆绎这一出声，董家水寨众人包括董齐盛都是心里一个咯噔。
“这二人乃朝廷通缉的重犯，本官要带走。”陆绎不等董齐盛喘匀气便把话说完，说罢也不等他有什么反应，直接对着不知何时赶来的岑福一招手：“岑福！”
岑福会意，对着带来的几人挥挥手，很快壮汉被押走，瘦小男子也被抬走。
“稍后会有锦衣卫去贵寨询问一些事情，还望董寨主配合。”陆绎望向董齐盛的眼神没什么情绪，可他那种冷酷的气势已经刻进骨子里，即便没有刻意恐吓，但刚刚才受到惊吓的董齐盛还是忍不住心中一颤，今天算是惹了两尊大佛。
董齐盛咬着牙不想显得自己更加狼狈，好在陆绎也没要他回答的意思，直接拉着谢子玉走人。
待乌安帮的人和韦应这些外人都走后，董齐盛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吐出来，董家水寨乱作一团。
——
陆绎出来后直接将折扇塞回谢子玉手中，熟悉的触感掺杂着不熟悉的温度，从指尖传递到心底，谢子玉眼中有一瞬间恍惚。
陆绎吩咐了岑福几句，便又拉着谢子玉走了。
谢子玉也没注意听，她现在状态很不好，应该说自打证实了谢瑜宁确实身亡后，她的状态就没有一天好过。
无论是瑜宁失踪前还是失踪后，她看起来似乎变了许多，可又好像没怎么变，因为无论她展示出来的性格是什么样的，内里她始终习惯于将最真实的情绪藏于心中。
今日上官曦险些在她面前出事，就像是堤坝终于溃于蚁穴，压抑了多日的情绪，并着由三年来那点微弱的希望转化成的无尽绝望，冲破了最后一点微弱的束缚，在她的身体里横冲直撞。
刚刚若不是心中那杆秤始终约束着她，道德律法底线始终告诉她不可随意杀人，那两人根本不会活着离场。
心脏像是破了个小洞，负面情绪不断从小洞中涌出，逐渐侵袭着全身。
等她终于能稍微集中一点思绪时，看到的便是满桌的酒菜。
陆绎看着面前机械地喝着酒的谢子玉，唇角微动，最后只溢出一声叹息。
他知道谢子玉已经压抑了太久，她实在是擅长于伪装情绪，这些天若不是他始终心存担忧，时刻注意她的一举一动，怕是连他也看不出来她的难过。
今日这一刺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是真怕她再压抑下去会有个什么好歹来。
谢瑾晞明明那么聪明理智的一个人，还擅长控制情绪伪装自己，却偏偏是个重情的。
这事放她身上也说不上是不是好事，可以看出她在意的每一个人都是值得的，但是坏处是谢瑾晞一旦认可一个人，一旦把一个人放进心里，那便是对那人掏心掏肺的好。
他不知道从前谢瑾晞待谢瑜宁如何，但仅从上官曦身上便可窥见一二。
据谢瑾晞身边人偶然透露出的意思，谢瑜宁在谢瑾晞心中的地位绝对是不可替代的，比上官曦还要重要。
她待上官曦都如此了，那么对谢瑜宁，该是何等在意啊。
也罢，醉了便醉了，总比全压在心里强。
谢瑾晞醉酒后不吵不闹，只是安静地趴在桌子上，眼半睁着，看起来很困倦的样子。
乖的像只参瞌睡的猫儿，陆绎想到。
“子玉？”陆绎轻声唤着，瑾晞只是眼睛动了动。
陆绎来到瑾晞身边，看着她泛红的眼尾和脸颊，犹豫了一下，终是唤出了他曾无数次在心中在梦里呼唤的名字。
“瑾晞？”
瑾晞瑾晞动了动身子，睁开迷蒙困倦的双眼，看向陆绎。
作者：" 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