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风在严世蕃冰冷的视线中回过神来,最后的理智克制着他不要现在就跪下请罪,否则严世蕃的面子里子就算是真的都丢完了。
那他也彻底完了。
“哎呦,怎么是小阁老您啊?哎这叫什么事儿,在下还以为是哪个鼠辈不要脸地偷袭这才出手反击……在下不是说您啊,您说您这出现的时机也太巧了些……”
谢子玉先发制人,一通阴阳怪气堵的严世蕃气血翻涌,他带来的严风等人恨不得把脑袋缩地底下,后悔自己怎么就生了耳朵。
严世蕃盯着谢子玉,那眼神恨不得把谢子玉生吞活剥了,陆绎微微皱了皱眉,两步上前对严世蕃行了个礼,顺便替谢子玉又告了声罪,恰好挡住了严世蕃看向谢子玉的视线。
严世蕃的视线转向陆绎,突然笑起来,慢条斯理地站直身子,示意婢女给他整理衣服。
婢女战战兢兢地上前,细看可以发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轻笑一声,婢女狠狠抖了一下:“这批修河款我可追查有一阵子了,没想到还是让陆经历先一步找到,不愧是,锦衣卫指挥使的儿子。”
严世蕃的声音并不显得阴冷,却如毒蛇一般,缠绕在敌人的脖子上,滑腻且令人窒息。
“严大人过誉了。”陆绎面色如常,袁今夏心里偷偷感叹不愧是大人。
“陆经历,做个交易如何?”
“严大人请讲。”
“这个瘦马,死而复生,我很感兴趣,人,我就带走了。”严世蕃手中的铁扇指了指强撑着站起来的翟兰叶,袁今夏心里嘀咕还是晞姐姐拿折扇好看。
“这批修河款,最后还是要还给我们工部的,我也要带走。陆经理,你看这样,合不合理?”严世蕃笃定陆绎不会拒绝。
陆绎停顿了一下,才回答:“合理。”
袁今夏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陆绎,岑福赶忙拉了她一下才让她咽下到嘴边的话。
然而这已经引起了严世蕃的注意。
不过此时他有伤在身,没什么心情管别人,最后看了一眼不知何时从陆绎身后走出来的谢子玉,带着一众侍卫和修河款走了。
“严大人慢走啊。”在四个声音中,数谢子玉的最明显,严世蕃背过身后脸色阴沉,这个谢子玉……
“查查谢子玉,重点查她从前与底下的人有没有什么过节。”坐上轿子,严世蕃盯着铁扇神色不明。
“是。”严风低声应到。
回到城内,陆绎三人要回官衙,谢子玉则回别院。
半路上,陆绎落后两步同谢子玉并排,低声问:“你同他……有过节?”
谢子玉唇边的笑没什么温度,半垂下的眼睫挡住了她眼中的情绪,声音平淡:“是啊。”
陆绎快速回忆着之前看过的谢子玉和谢家的资料,却一无所获。
“私人恩怨。”她仿佛知道陆绎在想什么。
陆绎不知该说什么,沉默下来。
直到分别前,谢子玉认真地看着陆绎的眼睛,一字一顿:“我同严家,不死不休。”
没有什么激烈的语气,陆绎却感受到了谢子玉平静的外表下,翻滚着汹涌的恨意与戾气。
陆绎愣住。
直到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陆绎坐在窗边,耳边仍然回响着谢子玉认真的声音。
不死不休。
生死之仇,他思来想去,能让她这么恨的,他能想到的只有那具骸骨,那个永远留在了及笄之年的少女。
他不了解谢瑾晞的过往,这个认知让陆绎心里很不舒服,可同时他也心疼她。
原来喜欢上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吗?
陆绎目光定格在桌上摆放整齐的茶具上,突然想到谢子玉每次烹茶品茶时,那行云流水的动作姿态,优雅且赏心悦目。
陆绎忍不住摇头轻笑,喜欢一个人的感觉还真是奇怪,瞧着那高挂的明月是她,看那茶具也能想到她,他还真是……栽了个彻底。
不过,感觉还不赖。
反正无论过往如何,当下与未来,他总会陪她面对的,不是吗。
想通之后,陆绎关上窗户,躺下休息。
迷迷糊糊睡着前,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了父亲,那个一生都只有他母亲一人的锦衣卫指挥使。
他……应当是很爱母亲的吧?尽管他从未说过。
彻底陷入黑甜的梦乡前,陆绎脑中隐约划过这样一个念头。
作者:" 14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