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以严家居住的村落为中心,四处都有朝着严家赶的人。
路上行人每每遇到了,都还问一句是否去严家的。
看来,严家的媳妇们,消息传达的很到位。
不止这边村子里,还有临城许多地方也是如此。
其实四处都有招工的地方,可这传说中的第一绣坊,不仅招收绣娘,还招学徒,而且不用交学费。
那门口的告示上说了,学徒三钱银子每月,三个月后转正,每月一两银子。
若是学的好,初级升中级,那就是二两银子呢。越往上工钱越高,干的久了,每年年底还有奖励。
最主要的是不用签卖身契,都是契约工人,这就很让人心动了。
要知道现在手艺好些的绣娘,大多都是有身契在绣坊里的。
像她们其中一些主业在家操持,副业偶尔做绣活的,绣品都卖不到高的价格,大多都是被压价了的。
而其中的新手,就更激动了,人家不仅给你教授技艺,还给发工钱。
她们选择性的忽略了,若是试用期不合格,工钱虽然能领,却是会被劝退这事。
李盼儿坐在作为工坊的院子里,对着过来排队报名的人一一初步测试,看看她们是不是适合在这里做工。
人太多了,她一整天除了吃喝拉撒,一刻也不停歇,等天都快黑了,面前的人却没有变少的迹象。
她让管事到外头去看看还有多少人,管事告诉她,人从这边街尾排到街头。
她震惊了,怎么还有如此多的人?那她岂不是得忙到半夜去了?
李盼儿连忙取下了外头的招工启示,又让人去队伍后头守着,别让人再排队了。
其实她白天招的人已经差不多了,再找也不会添太多。
也就是说现在这个队伍里,除非很优秀,不然是不会入选的。
虽说对剩下的人不是很公平,可没法子啊,来的人太多了,那肯定是早起的鸟儿才有虫吃。
院子里灯火通明,等送走了最后一个妇人,李盼儿才松了一口气,她伸了伸懒腰,打算晚上就在这里将就一下。
正要关门的时候,外头冲进来一个妇人,李盼儿道:“不好意思,我们这里不招工了。”
妇人做贼似的左右看,见外头确实没人,才恳求道:“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求求你让我试一试吧,若是不成,我自己走。”
李盼儿今天累的不行,且她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既然都说了后头再排队的都不算,那这个在大家都散了过后又挤进来的人,就更不应该招了。
她摇头拒绝道:“真的不行,本来下午就招的差不多了,后头挑选的都是手艺特别好的,不是我看低你,你看起来就不像是能做细致活儿的。”
不是李盼儿以貌取人,实在是来人太过粗糙,外在看着还算整洁,可仔细一看,头发有些油,耳朵上有冻伤,手上也有,估计是做活做惯了的人。
那妇人听的心虚,却又不想退,她狠了狠心,直接给李盼儿跪了下来。
“小姐,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条活路吧,我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我是绣娘,我真的是绣娘,我还是京里来的,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我遇人不淑,受到了欺辱。
他以前都好好的,人勤快,我又有些私房,加上我做绣活,不仅家里房子盖了,还添置了几亩地。
可就因为这样,被有心之人盯上,他不仅把家里的地赌输了,房子也抵出去了。
现在我和他和两个孩子,只能住在村里的茅草屋里,靠着我给人做工得些食物过活。
可他依旧不做人,现在又沾上酒了。
想方设法的骗钱偷钱,有钱了就去赌,就去买酒喝,还老是打人,我和两个孩子都被他打。
你看,我的身上,都是他打的。”说着妇人还把衣服掀起来,让李盼儿看,证明她没有说谎。
见李盼儿面露不忍,她又道:“现在天气越来越冷,我们连防寒的衣物都不够。
村子里的活也少了,连一天那两顿饭我都混不走了,要是只有我和他,那么我和他一起死都是可以的。
可我还有两个孩子,我不能死,我死了,他们也会死的。
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吧,我可以不要工钱,只用一些食物,能让我两个孩子填饱肚子,我每天吃几口吊着命就行了。”
对于此事李盼儿虽然看不过眼,可若是把人招进来,也只是一个麻烦,真正能解救她的,不是一份工作,而是远离渣男。
不然,就是有万贯家底,也不够她男人赌的。
李盼儿道:“我相信这应该不是第一次找活儿了吧,我猜猜,以前肯定是有过的。
不过应该都做不长,在你一去做活时,要么你男人就问你要钱,你给了他还要,你不给他就会去闹。
甚至要账的也会找过去,然后你就没有活儿可以做了,是这样吗?”
妇人惊讶,有一种剥光了衣服,被人打量的感觉。
李盼儿又道:“你现在要做的,是看看能不能改变你的男人,如果能让他变好,就一切都解决了。
不过我想你应该努力过很多次了,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么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离开他,只要你们不再是一家人,你想做什么做什么,你挣的钱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再也不用担心他打你,也不用担心你两个孩子饿肚子,也不用担心,手里正捏着银子,打算买粮食回来吃,却被要帐的收走。
如果你能做到,那么你可以随时过来,我一定找你做工。”
妇人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有听懂,她看了看李盼儿,又低下头,没有招呼,而后转身离开。
和来时不一样的是,走时的妇人,眼里是有光的。
她们俩人都知道,事情已经变得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