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浑浊，在水里行走还需忍受阵阵恶臭。
墨尘本为鬼王的贴身护卫，水底游弋的水鬼也不敢造次，纷纷躲在礁石后探头探脑地夸赞他长得帅气。
孟月跟在他的身后，凭借脖子上的黑色珍珠在水底自由呼吸。
此珠本为东海老龙王家的宝贝，他家九儿子貔貅死后，因为太过抠门不能投胎，是小末收留了他，为了感激小末，就把从自家带来的法宝送了他。
这颗黑珍珠可以镇住任何水源，使任何人入水后都可以如行走于平地上一般。
小末担心孟月的身体，于是把珠子拿出来，送给她备用。
珠子很管用，孟月在水底行动自如，还能和墨尘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墨尘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对孟月的调侃没有什么大反应，一直友好地牵着嘴角，笑得相当含蓄。
孟月不喜欢总是附和自己的人，说了几句也就丧失了兴趣，直接扯了一株海草，缠在手里编出一条花环，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水鬼们本来都躲在石头后面偷窥墨尘的姿容，结果发现他身后跟着一个自娱自乐的女鬼，在她神奇的动作下，许多水草都改变了形状，甚至还有的变成了夏威夷草裙。
水鬼们被她神奇的手唤醒了久违的好奇心，渐渐摒除杂念，围了过来。
孟月一视同仁，既然自己成了女鬼，那和水鬼也应该一家亲才是。
她非常亲切地将随便编出的小东西送给了围观的水鬼，并耐心地向他们解释这些东西的用法。
比如水草编制的手串、项链、花环，在她的巧手下都变成了水鬼身上的美丽部件。
连一直沉默的墨尘都忍不住回头赞叹：
“蛇姑娘真是巧手。”
孟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傻笑道：
“将军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好了。”
墨尘愣了一下，竟敛了笑容，严肃道：
“叫姑娘的哪个名字？”
“孟月！”孟月强调了一下，眼神却跟着暗了下来。
她疾走几步，停到墨尘的身侧，歪头问：
“将军如何知道我有很多名字？”
“我是鬼王身体的一部分，自然与月儿有过相识。”
墨尘解释，笑容依旧含蓄有礼。
孟月笑笑，彻底放松了对墨尘的警惕，凑过去与他勾肩搭背道：
“可那个时候，小末并没有尾巴。”
“鬼王本是怨气所化的凶兽梼杌的转世，因生前作恶太多而被斩断了鬼气之源的尾巴，并被落下封印。待日后重归神兽之位，模样也是残缺不全的。所以……”
墨尘低低地解释，像是怕周围的水鬼听到一般。
孟月眨眨眼，脑袋里飞快地回忆起图书馆里《神异经》里面的记载：西方荒中，有兽焉，其状如虎而犬毛，长二尺，人面，虎足，猪口牙，尾长一丈八尺，搅乱荒中，名梼杌。
“梼杌？不是凶兽么？怎不见小末吃人？”
孟月好奇地问出口，并炯炯有神地望住墨尘。
墨尘苦涩地笑笑，答道：“只是被封印了。”
“也就是说，你就是那个封印？”孟月恍悟，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赞叹道：“你的责任非常重大啊！”
“是！”墨尘笑了笑，脚步也并未停下。
二人再未针对这个问题有过多交谈，对于小末的真身，孟月充其量只是个外人，没必要掺和进去。
好在，他们没走多久，就到了魔族的领地。水底的水鬼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寸草不生的地面。
孟月俯身捏一把已经成渣渣的水草，恐慌道：
“魔族连水草的魂魄都吃？”
“确实有些饥不择食！”
墨尘感叹一句，仰头瞅一眼越发阴沉的天空。
孟月紧紧拳头，紧张着：
“咱们不会一出水就被吸收干净了吧！”
“出水后正是魔尊的后花园，如果运气好的话……应该不会被发现。”
墨尘善解人意地安慰了一句，手掌却下意识地覆在了剑柄上。
他的悬灵剑可以封印魂魄，当然也可以封印魔族的魔人。
孟月稍微放心了，亦步亦趋地跟在墨尘的身后，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魔族是个等级制度森严的族群，不像小末的鬼族那般随意，也不似夜阑心的蛇魔族那般懒散。
被噬魂谷吞噬了记忆的二狗子采取强权政治，一手遮天。
他统治下的族群格外强大，这也是小末和夜阑心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
好在，墨尘早已探明前路，在水底直行，可谓前路无阻。
二人走了很久，水面的颜色渐渐变了，从墨色变成了赤红，本来昏沉沉的水也开始渗出血液般的红色浆液。
浆液貌似很难被水吸收，呈现出一条一条的姿态，像红色的绸缎一样游弋在水中。
孟月低头瞧着脚底，还以为自己哪里大出血了。
她拉住墨尘，怂怂地问：
“这是什么？颜色让人很恶心。”
“不过是下雨了。”墨尘朝她笑笑，安慰道。
孟月这才想起，噬魂谷下得是血雨。
她只觉头皮发麻，一阵干呕后重心不稳地拽住了墨尘的手臂。
墨尘没有躲闪，任由她牵着，只是唇角的笑容却有些僵硬。
小末的真身是上古神兽，那能够封印上古神兽的墨尘也应该是更上古的大神。
由此可以推断，墨尘的思维观念还是很迂腐的，主打男女授受不亲这一套。自然有些难以接受孟月的过分亲昵和依赖，况且她还是有主的人。
但是，孟月没有他那般矫情，只担心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去，压根没有注意到他僵掉的脸。
墨尘比较闷骚，虽然心里介意，但却不好意思开口，只能僵着身子，机械地迈着腿。
云荒河越来越红，血腥味也越来越重，孟月的干呕也越来越频繁，最后直接将大脸贴在了墨尘的胳膊上，瘫软地靠上了他的肩头。
过分贴近的距离让墨尘呼吸困难，最后终于忍无可忍地把孟月推了出去。
孟月被莫名其妙的力量冲击着倒退两步，站定后完全傻眼，嘟囔道：“墨尘，你怎么了？”
墨尘没想到自己的动作会先于脑子，愧疚地摆摆手，纠结着回道：
“只是有点……有点……太近了……”
孟月略微反应了半秒，继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调侃道：
“原来是男女有别啊，你太君子了，这样会讨不到老婆的。”
墨尘苦涩地扯扯嘴角，并未吱声，只慢慢转头，把自己的悬灵剑递了过来。
孟月笑着拉住剑鞘，小声调侃：“墨尘，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他沉默了一会儿，小声答：“知书达理……”